“我巴不得和我有关系。”沈行琛微笑粲然,手和眼都不闲着,一刻不停地引%诱他,“我也一直在找他。”
“找他干什么?”裴郁眸光一寒,语调更冷了几度。
“为什么关心这个?”沈行琛不答反问,完全不理会他的冷淡,自顾十指缠绕,温存抚摸,“是怕我和他上床吗?”
裴郁微微昂首,以身高优势睥睨对方。
“小裴哥哥大可放心。”沈行琛眸中的笑意招摇,魅惑,又傲慢,不驯,像一朵自矜于姿容的玫瑰,只甘为己悦者心颤神摇:
“借你的称呼来说,除了你,别的活人,不配碰我。”
第70章 从深渊里爬上来
“何年,什么情况?”
裴郁揪着沈行琛的衣襟,眸光如两柄青霜寒刃,口气比夜露更冷淡。
“想知道?”对方却是一贯笑颜如花,仿佛笃定了裴郁不能拿他怎样,即使被怼在坚硬岩石上,依旧荡漾得肆无忌惮:
“告诉我严朗在哪里,或者……和我在这儿打个野战。”
对其飞过来的眼风无动于衷,裴郁冷冷盯着对方,一言不发。
“这里环境多好啊。”沈行琛唇边的微笑诱惑,一颤一颤,轻轻撩拨他悄悄解冻的神经,“幕天席地,夜色四合,小裴哥哥,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那尾音上扬得暧昧不已,话语里赤%裸裸,明晃晃的暗示,任何一个功能正常的活人听在耳中,怕是都要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某种躁动。
裴郁咬一咬牙,在那双白皙指节将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智摧毁之前,骤然放开手,还了对方行动的自由。
很好,他就知道,问也是白问,沈行琛不想说的,绝不会告诉他实话。
松开沈行琛,裴郁自顾走到岩石上,从衣兜里扯出一张一次性手术单,铺好,面朝大海,端庄自持地坐下。
这个地方视角优越,目之所及,既有海天一色,余光还能瞥见远处那张失于修葺的长椅,休息监视两不误,还少人搅扰,实在是个上佳去处。
刚刚凝神一瞬,裴郁便感到,沈行琛也重新爬了上来,并肩在他身边坐下。
他无需转脸,就能感受到对方望向海天交界的目光,收敛了调笑神色,辽远,深邃,难得的静默无言。
“为什么如此坚信,江天晓是冤枉的?”
良久,裴郁到底张口,语调淡淡,恍若漫不经心。
“他不是那样的人。”沈行琛嗓音是少有的正经,裴郁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见那浅玫瑰色双唇,弧度轻浅,黑曜石色瞳孔却是幽深如潭,殊无笑意,像冥河水下暗涌的浪潮。
生与死,只有一圈涟漪的距离。
“理由。”裴郁说。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沈行琛,却不介意听听对方的一面之词。
沈行琛浅浅一笑,又摸出支烟来点上:
“七年前我就在十九中上学,那时候,江天晓是学校的法律顾问。”
烟雾缭绕中,他的眉眼惝恍,如梦似幻,暗夜里看来,仿佛柔和了几分。
裴郁并不意外,自从沈行琛那天晚上在教室,认出与蒋凤桐合影那个女孩穿的是十九中校服,他就猜到了这段履历。
“他救过我一命。”沈行琛说,轻轻吐出一串袅袅的烟圈,“我相信,对别人生命心存悲悯的人,不会做出那种事。”
裴郁目光微动,移开视线:
“可是尸检报告写得清楚,你说服不了我。”
“报告是人写的。”沈行琛浅笑,唇角薄雾弥漫,“欺骗同类,是人的专长之一。”
“我师父不会。”裴郁脱口而出,毫不犹豫。
沈行琛笑笑,眸中一抹亮黑,在暗夜里闪闪发光:
“人都是会骗人的,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而已。小裴哥哥,扪心自问,你从来没骗过人么?”
从来没骗过人么,裴郁想。
哪个活人够格这样说。
十岁生日那夜的画面,一帧一帧,清晰浮现在他眼前,恍若昨日重现。
裴光荣的身影如枯叶坠落窗边,自己手上还沾着永远洗不掉的血。
包括师父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裴光荣是喝醉了酒,意外坠楼。
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他骗过了所有人,成为那个事件当中的完美受害者,全身而退,还得到了比父母在世时,更悉心的照拂。
伸手蒙蔽神明双眼的他,也不过是个满身罪行的活人。
傲慢,贪婪,欺骗。
天主赐予活人七宗罪,他又何德何能得以赦免,变成镣铐加身的活人世界里,一桩法外开恩。
午夜梦回,裴光荣那双血色殷红,目眦欲裂的眼睛,曾无数次地告诉他——
你不能。
不能假装自己纯良至善,不能号称自己无辜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