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半句,嗓音被压低,一半清朗,一半诱惑,仿佛流过一池玫瑰花汁,清甜,靡丽,又仿佛招惹来清明雨后的烟雾,朦胧,游移。
裴郁向后闪了闪,眉眼双唇能不动则不动,让自己看起来,矜持而冷静:
“你能不能要点脸。”
“要脸干什么。”沈行琛唇边弧度暧昧,修长指尖勾住他衬衫前襟,缓缓向外拉,引%诱得明目张胆,“要你就够了。”
裴郁冷冷警告:
“拿开。”
那语气十分不善,沈行琛却是不以为意,倾身靠近,手指顺着他的衣襟,一路下滑,双眸渐渐染上一抹迷离的温存:
“小裴哥哥这样好的相貌身材,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实在浪费。”
裴郁盯着那双墨色涌动的黑眸,少年单纯的无邪与不可言说的蛊惑,矛盾又和谐,奇异地合而为一,向他明明白白又遮遮掩掩地,发出求欢的信号。
玉白皓齿衬得对方唇色樱红,弧度弯弯,胜过新月温柔。
整个人,就像一株夜开的红玫瑰,明艳,灿烈,又拢着清冷的山风,诱而不谄,媚而不妖。
若不是他时刻谨记要对活人免疫,只怕此刻,也难以抵挡这突如其来的纯欲。
只是,再引人入欲,目的不纯,也不足以打动他,裴郁暗想。
这个人,从哪里学来的下作招数,想用身体换取情报。
指尖沿着一侧锁骨中线缓缓滑落,那种微微的温热触感,让他需要调动强大定力,才能稳住心神。裴郁慢慢呼出一口闷气,冷声道:
“拿开,别让我说第三遍。”
“好——”沈行琛拖腔拖调地答一声,嗓音蕴了满满的勾人笑意,微微伸舌,沿唇线轻舔,极尽暧昧地望着他,微微抬起了手。
下一秒,指节却落上他大腿,轻巧而迅速地,向里游移。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仅剩的半分酒意,此时也完全清醒了。裴郁骤然站起身,一把扯住对方手臂,将他从自己身上拽开。
把沈行琛推开半步,却并不放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对方刀伤未愈,仍旧裹着纱布的手臂上用力收紧,力道颇大,隐隐泛出青白。
那手腕有些单薄,在纱布缠绕下,透出一种失血的霜白。裴郁毫不怜惜地加大力度,握得死紧,像要迫使那伤口,重新绽开。
他抓着那伤口,微微昂首:
“疼吗?”
“疼。”沈行琛说。
他使力很大,对方嗓音里已带了颤,可神情却是依旧笑意盈然,一副死不悔改的倔强模样。
疼就好,裴郁想,疼是让你长记性。
“还敢不敢乱动?”他咬咬牙,下了死力,仿佛要将那骨骼生生捏碎一般,甚至能听见自己骨节摩擦的窸窣声响。
沈行琛也凝视他,笑容没有一分一毫减少,反倒更加灿烂:
“还敢。”
那声音被疼痛扯得有些变形,神色却愈发执拗,一双已涌上水汽的漂亮黑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微笑莞然:
“我说过,为了你,死生不计……小裴哥哥……能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骨隙欲裂的痛楚,让沈行琛的嗓音变得断断续续,无法自制地喘起气来。
第56章 裴法医,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裴郁此前二十七年人生当中,从没遇到过像沈行琛这样难缠的活人。
赶又赶不走,说又说不听,打又打不得,不怕死,不怕伤,不怕疼。
这韧劲儿,金刚葫芦娃转世,也不过如此。
愚公见了都得忙不迭递铲子,夸父也要把追不到的太阳拱手相让。
这样想着,他脑海中忽然涌上一种颇为无力的挫败感,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不知所措。
眼前这个叫沈行琛的,是一个他无法掌控的活人,还反过来要掌控他。
要是让他经手的那些尸体知道,死人也要笑活过来。
他瞥一眼对方手腕,由于自己下了狠手,那纱布上已隐隐渗出些狰狞血色,暗红蜿蜒,像曼陀罗竞相开放。
再看沈行琛,黑曜石瞳仁中水光粼粼,是真真切切,因为疼痛涌起的泪意。被细碎黑发掩住的光洁额头上,也微微沁出一点细密的冷汗。
带着少年轮廓的脸庞,却始雨隹木各氵夭卄次终保持撩人浅笑,眉梢眼角,春风荡漾。
心下突然就觉得不忍。
感兴趣也好,没兴趣也罢,他已经足够惹人怜惜,自己又何必加诸伤害。
这样想着,裴郁轻轻放开手,微垂了眼睫,抿一抿唇线:
“你走吧,我今天不想再看见你。”
“小裴哥哥,我会把证据带来给你看的。”渗血的手腕像怕惊动晚风似地,缓缓垂落,沈行琛嗓音里含着清凌凌的笑,朝他靠近半步,在他耳边轻吐,“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