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跑到一边打起了电话。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位护士,狐疑地看了眼他们几个,问道:“谁是家属?”
魏梦晴率先道:“我是。”
“家属去把孩子叫醒,一会儿要做几个术前检查,先别吃东西。”护士翻看着手中的几页纸,朝他们交代了几条注意事项。
等护士说完,时景舒问出了自己的顾虑。
护士顿了一下,皱眉道:“问是可以问,但是要注意时间和方式,孩子状态还不太好,别让他有太大情绪起伏。”
等护士离开,小刘也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于向阳十分确定,在昨天的简易房内外,都没有发现那个对小星而言重要的黑色背包。
没人知道那个背包里面有什么,现在又被放到了哪儿。
魏梦晴没再继续听他们交谈,朝病房里走去,准备叫醒小星。
时景舒也没在背包的事情上过多纠结,紧跟着魏梦晴走了进去。
后者动作温柔地在小星身上轻拍,多次尝试后,床上的人终于有了转醒的征兆。
原本平静的睡颜被打破,小星的意识还没回笼,两条眉毛就率先拧在了一起。
他长久地陷在一片混沌的梦里,以往伴随着他的痛苦和饥饿都消失不见,他认知有限,觉得这应该就是死亡。
解脱之余,小星又有些安心,原来妈妈和妹妹去的是这样好的地方。
他任由着混沌吞没自己,又在一阵阵晃动中感觉到了熟悉的疼痛。
眼皮比以往都要沉重,受过伤的左眼上好像还压着什么东西,他挣扎了许久,才勉强睁开一道缝隙。
看到光亮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原来自己没有死。
说不上来是失落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
眼前的影像十分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能看清些东西,床边站着的人除了魏老师以外,他都没什么印象。
魏老师捂着脸默默地垂泪,呜咽的声音逐渐落到他的耳中,他似乎又寻到了一点妈妈的影子。
他勉强地转动着脖子,左眼生疼,鼻尖还弥漫着一股药味,一切和他上次做完治疗后一模一样。
下一刻,左胸的地方传来细密的刺痛。
他想,不对,不一样了。
他的视线在床边转了一圈又一圈,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闭上眼,往被子里缩了缩,却意外地听到有人叫出了他以前的名字。
魏梦晴被请了出病房,时景舒坐在小星的床边,尽自己最大的耐心出声询问。
可不论他说什么,小星都是一副拒不配合的样子。
时景舒略感挫败,偏小刘还在一旁无知无觉,“队长,一会儿还有检查,你别再让他睡...”
小刘话还没说完,就在时景舒似笑非笑的目光中闭了嘴。
时景舒对着病床上半大的孩子使不出什么手段,片刻后换了个思路,道:“董以康,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我保证,只要我知道,就一定会回答你,怎么样?”
时景舒好商好量,但床上的人仍是没什么动静。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被子底下终于传来了一道闷闷的声音。
“我...”
小星的声音含糊不清,但也许是想知道的事情太重要,最终他还是断断续续地问了出来。
“我妹妹、到底是在哪儿...火化...”
最后两个字几不可闻,小星一边说,一边又往被子里钻了几分,小刘怕他闷到,刚要伸手去够,就被时景舒拦了下来。
时景舒对着枕头上那几撮快要看不见的头发,淡淡答道:“就在木岩区锐景殡仪馆。”
“你骗人...”小星摇了摇头,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时景舒低叹了一声,“我没骗你,某种程度上,你那天和宁宁离得很近。”
被子下的动静骤然僵住,时景舒没有理会,继续道:“只是你得到的消息有错误,宁宁的火化时间是在一点,而不是两点。”
话音刚落,病房里就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后,小星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原来是这样...”
时景舒看了眼一旁的心电图机,声音平缓,“但你还有机会,宁宁的遗体转送到了东城,现在还在冷冻柜。这次,我承诺你一定可以作为家属,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
小星听到一半就从被子里挣了出来,脸上带着点闷出来的红,头一次鲜活地望向时景舒。
心电图机发出尖锐的警告,时景舒再一次向他做着保证,“我不会骗你,只不过...在那天,你觉得,你是否需要用到这个?”
时景舒缓慢说完,往病床上扔下了一副手铐,直直砸在了小星的手边。
银色的冰冷似乎烫到了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