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烧只能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鹿燃野说:“沈承安把我像货物一样绑到他家里审问,我不想信任他。”
“但是他爱我哥哥,我可以相信他。”
鹿燃野的脑回路异于常人,但他并不傻,有的时候甚至通透过了头。
“你想送我走吗?”鹿燃野说,“我不想走。”
“但我信任你,所以我也可以走。”
梁烧说:“沈承安是沈承安,他妈妈是他妈妈。”
鹿燃野站直身体,从梁烧怀里脱了出来,他固执地说:“我很听我妈妈的话,我是这样的,他也应该是这样的。”
梁烧的手还僵在原位,他盯着鹿燃野发红的眼圈,脑海里浮现起今天被沈承安虐待、哭泣的鹿燃野,而不是哭泣的盛霜序。
梁烧心中五味杂陈,却说不出决绝的话,他无法彻底推开鹿燃野,也不能就这么叫他留下来。
梁烧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他不想再谈和沈承安玛利亚相关的事儿,直接转移话题说:“这事儿以后再谈。”
“我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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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盛霜序的当天下午,梁烧就接到了警局的电话——盛霜序早就和家人断绝了关系,警察最后竟然只能联系到他的前妻和唯一的朋友梁烧。
沈承安在纠缠盛霜序的过程中遭到了蓄谋绑架,而盛霜序也为此受了伤,这一切对他而言简直是无妄之灾。
梁烧也不得不为此忙碌起来,他毕竟是玛利亚的私人医生,他不能弃盛霜序而不顾,他把盛霜序送回了家,就又得赶着去见玛利亚。
盛霜序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沈承安这边的状况则更不好,他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抢救之后才醒了过来。
梁烧其实不能做什么,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责任范围。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邱白枫正笑眯眯地在门口等他,天色已经不早了,梁烧看不清他的脸,却本能地觉得他的笑容有些不舒服。
邱白枫是沈承安的秘书,也相当于贴身保镖,这小子年纪不大,梁烧从没见过他有除了标志化的笑容以外的表情。
邱白枫领着梁烧,笑眯眯地和守在走廊里的保镖打了打招呼,但每个人都板着脸,没有人回应他。
邱白枫倒也不觉得尴尬,即便如此,他也每个人都没漏下,他们在保镖的注视下走到了沈承安病房的门口,梁烧一眼就看见了双手环胸、靠在墙边的季春酲。
他的白发太过显眼,苍白的皮肤几乎要与医院惨白的墙砖融为一体。
邱白枫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自然也没漏下季春酲,说:“季先生,您也来看望我老板吗?”
季春酲发现邱白枫走过来后,猛地一个瑟缩,移开眼睛没说话。山水银是碧池
邱白枫的视线也在季春酲雪白的头发上停留了一瞬间,就被病房的动静吸引了注意——玛利亚在和别人吵架。
梁烧不在乎自己的雇主的争吵声,他只是拿钱办事儿,沈承安死了他都不关心,他还在看季春酲那异于常人的毛发颜色与肤色。
他的白化病的并发症已经很严重了,他甚至因为畏惧灯光不敢完全张开眼睛,却还要强撑着装作没事人似的站在这里。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梁烧的视线。
玛利亚拧开病房的门,他气得脸颊通红,一边和身边的人争吵,一边往外走,抽空对着邱白枫和梁烧说了句中文:“邱,梁,你们照顾好他。”
梁烧看着季春酲,微微皱紧了眉头,邱白枫则赶忙点了点头。
跟在玛利亚边上的老男人轻蔑地瞥了眼邱白枫,就又把矛头转回了玛利亚身上,说:“夫人,你如果早点答应嫁给我,很多事情就不用这么麻烦,当然,现在也不迟……”
回复他的就只剩下玛利亚鞋跟落在地板上的哒哒声,二人一前一后地走过了走廊的拐角,谈话的声音随之消散。
第42章
邱白枫不会过多去关注老板的隐私,包括对话,他拧开病房门前的把手,直接走了进去。
梁烧不会多管闲事,即便季春酲的状态并不好,他只是多看了几眼,就转头跟上邱白枫。
沈承安已经醒了,他额头裹着几层绷带,手里还抓着个削好的苹果,他一口没吃,正坐在床上往窗外看。
沈承安听见开门声后,下意识转过头,他的左眼是张不开眼皮的、空洞的眼缝里只剩混着血色的眼白,翠绿色的右眼则僵硬而呆滞地对准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沈承安的眼睛很不好,左眼完全失明了,右眼的视力也在退化,他的眼病没有什么治疗的手段,只能尽量维持目前的视力。
梁烧很清楚他的病,他不会为此怜悯沈承安,他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这是沈承安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