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燃野不喜欢谈论未来,这让他的热情被冲淡了不少。和盛霜序说过话以后,他也不那么迫切地想找人睡觉了,鹿燃野便可怜巴巴地问:“那我可以和你睡在一起吗?”
“一个人睡太冷太黑了,我好害怕。”
盛霜序最终没有拒绝,他掀起被子,背对着鹿燃野躺下,说:“只要你不要乱来,我就不赶你走。”
鹿燃野就像猫似的蜷缩在床的一角,他没发出一点声音,也再没对盛霜序动手动脚。
鹿燃野这一觉睡得很好,他难得没再做噩梦,他甚至做了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梦——他梦见了没有得病的自己,他能和哥哥韶清一样可以去学校读书,尽管他根本不知道中学的课堂是什么模样。
这个美好的梦中世界不存在鹿向明,鹿燃野也没有得这古怪的病。
只有在梦中,他才能不被病痛折磨。
再然后,鹿燃野就被梁烧和盛霜序的谈话声吵醒了。
鹿燃野很少会留恋美梦,他不会因被吵醒而感到遗憾,他的病才是现实,谁也救不了他,美梦也不能。
这栋房子很旧,隔音也很差,鹿燃野起身下床,他走到门前,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听梁烧和盛霜序在外面讲话。
盛霜序说:“他的病能治好吗?”
“心理上的性成瘾要棘手得多,不是吃点药就能解决的问题,”梁烧的语气很平淡,“我不是心理医生。”
鹿燃野以为梁烧和盛霜序私下讲话时会更热情些,原来也是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难怪盛老师不爱他,鹿燃野想。
梁烧顿了顿,忽地说:“盛霜序,你最好不要和他纠缠太深,他的病……恐怕会很麻烦。”
盛霜序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收留他呢?”
梁烧没有说话。
在鹿燃野看来,梁烧不图他的身体,也不像是图他的钱——至少他看起来也不像有钱人的样子,梁烧愿意收留他,应该只是因为他是个单纯的好人。
鹿燃野不介意梁烧警告盛霜序离自己远一些,毕竟他自己也不会遵守诺言,无论梁烧怎样警告威胁他,只要有机会,他依旧会睡了盛霜序。
鹿燃野觉得他们讲话没意思,便不再偷听,他洗漱完,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了过去,他打了个哈欠,说:“你们在聊些什么呀?”
鹿燃野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但就是想多问一句,看看梁烧会怎么回答。
梁烧说:“没事。”
盛霜序也没提刚才的事情,默默吃饭。
他们在吃早点,梁烧碗里的豆腐脑已经快吃完了,塑料袋里就还剩几个小笼包,鹿燃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伸手去拿小笼包,说:“晚上我们做什么?除夕夜应该做什么?”
晚上就是除夕夜了,鹿燃野从没过过这种节,他第一次逃脱父母的掌控,对这世上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梁烧则常年独自一人住在这里,过不过年对他来说都没区别,他也不需歇业关店,便说:“……你想看春晚吗?我们不熬夜,你电视记得放小点声。”
“不要,”鹿燃野立即摇了摇头,说,“过年要吃饺子啊,我想吃饺子。”
鹿燃野对过年的印象就只有饺子,他以前只在过年的时候吃过饺子。
梁烧漫不经心地说:“冰箱里有速冻,想吃你自己煮着吃。”
梁烧自己做饭能吃就行,色香味三样基本全不占,鹿燃野对吃上面也不讲究,他不会做饭,梁烧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盛霜序搬来之后,梁烧家里才有了一点点烟火气。
全场唯一会做饭的盛霜序实在听不下去这对话了,赶忙说:“过年怎么能吃速冻饺子呢,我下午来包饺子吧。”
鹿燃野一听盛霜序要包饺子,心里开心得不得了,他一开心,就又想往盛霜序怀里扑、趁机吃豆腐,他才刚凑近了盛霜序,就被梁烧单手抓住了后领子往后拖。
鹿燃野人还悬在半空中,说:“盛老师,你真的好好啊,我真的好想吃饺子。”
盛霜序并不知道鹿燃野的真实意图,一脸受宠若惊。
盛霜序也是个单纯的好人,鹿燃野想,一点点夸奖都能打动他。
鹿燃野还想往盛霜序身边凑,却被梁烧死死拽回了原位,梁烧手劲很大,钳得他很不舒服,他便去掰梁烧的手腕,但怎么也掰不开,便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坐好。
恰逢此时,鹿燃野卧室传来一阵轻快的铃声。
鹿燃野不再挣扎,用双臂缠住梁烧的肩膀,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要接电话了,你放开我。”
梁烧不喜欢被鹿燃野这么黏糊糊地缠着说话,他最怕惹麻烦,叫人误会,尤其是叫盛霜序误会他与鹿燃野的关系,他便沉默地抽回手,继续闷头吃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