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乜过去,眉眼狡黠,笑得轻蔑,
“谁让你是猪脑子?友情提示一下,不止运动裤没拉链,裙子也没有。”
——游卓然小时候还被江言骗着穿过一回裙子,他套着白纱裙满脸错愕的照片至今还夹在家庭相册里,经典咏流传。
江言小仇得报,正是继续往前走,身后的箱子忽然重成了千斤,死死卡着,拖不动了。回头看,就见游卓然双手扶膝坐在了行李箱上,冲他缓缓竖起一根中指。
星星之火都能燎了他俩的原,依照以往惯例,他俩这时就该忍无可忍,卡脖子打到一处了,不过兴许是年岁也没在二人身上白长,又兴许是学长拦得及时,一手一个的摁住这两个要互殴的小屁孩,学长哭笑不得了。
“合着你俩认识啊?”
二人切身饰演了猫狗不相容,互相瞪着,异口同声。
“不认识!”
学长却是恍若未闻,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认识正好,前面二单元就是你俩的宿舍了。那我就回报道处去,不送啦。”
听到“你俩”这词,流转在二人间的愤愤瞪视立时转化成了震惊。
江言缓缓放下了手里薅着的游卓然衣领,吓得一双睡凤眼都瞪大了,不敢置信地看向学长,
“学长,什么是……‘你俩’的宿舍?”
学长眼睛在他们间骨碌一圈,没成想这两人忙着掐架,竟然连宿舍信息也没注意。他把他们的报道单捻了出来,指着宿舍一栏里的501-1和501-2说,
“你们没看吗?你俩是同一专业同一班,还是隔壁宿舍的。”
听到同一专业同一班,他们的脸色阴得要拧水,听到不是同个宿舍,那脸色才勉强和缓一点,松下口气。
游卓然把江言搡开,嘟哝道,
“还好不是同寝,之前他爸妈出差,他在我家住了两天……我家狗一般都是跟我一起睡的,那两天,连狗都挠门要出去。我他妈比狗更想走。”
江言有心再给他一脚,但念着学长还在,不想丢人,就把这股子冲动给按下去了。
二人跟学长道谢又留了联系方式,及至学长走了,他们也拎起箱子继续往宿舍去,江言才捡起话头。
“那是因为你脑子抽,非要尝尝狗粮是什么味的,吓到巴迪了。”
游卓然立刻反唇相讥。
“放屁,是因为你做题的时候自言自语,巴迪以为你鬼上身。”
二人并肩而行,走得一左一右,游卓然在左,江言在右,但游卓然是右手拎箱子,江言是左撇子,则是左手提溜行李,故而行李箱就老是互相磕磕碰碰,可也不见他俩换个位置。
这位置是从小到大走了十八年的,纵使二人互不顺眼,可脚上却把对方身边的路子走得太惯了。
一路上,游卓然不老实,老是脚下使拌去拌江言,江言则是嘴损,换着花样把游卓然骂了个透。
他们连打带骂地上了山坡,连打带骂地到了楼前,又连打带骂兼呼哧带喘地把行李搬上了五楼,直到各自进了宿舍,才终于消停。
江言的室友已经来了两个,其中一个正在吃饭,打过招呼后便接着嗦粉去了,另一个正在整理衣服,有闲工夫和他搭话。
舍友问,“你和隔壁宿舍那人认识啊?”
江言坐在椅子上歇着,拧开了瓶水一点点地喝,闻言单是笑笑,不置可否。
舍友接着说,“你俩一进楼我就听到了,咋咋呼呼的,关系挺不错嘛。”
这下子江言听不下去了,他把水拧上,想了一想,转向了舍友,他佯作出了难以启齿,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他敛着眉头,郑重其事地说。
“那是我们村头傻子,这,有点问题。”
一墙之隔的游卓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传成傻子了,他正专心跟舍友说江言的坏话。
“……总之啊,那小狗崽子,可王八了。”
舍友瞧得出这两人是熟识,不乐意去掺和老朋友间的打情骂俏,干笑着说,
“是嘛?他刚才路过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白白净净的,看着挺好的呀。”
游卓然打小就承袭了猴儿的天性,很爱登高望远,这时候就三两下窜上了还没铺褥子,只有木板的上铺。坐在上头,他一口气灌了半瓶水,颇不忿地摆摆手。
“那都是假相,他就是瞧着还像个人,实际上什么阴招损招都来,心眼子比莲蓬子还多。我跟他从小就认识,死对头,我最知道他什么鸟样。”
舍友抱臂靠着床铺间的梯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合着你们都管这叫死对头,我们那边都叫发小。”
眼瞧着舍友如此执迷不悟,游卓然有点急了,他捋起左边袖子,从上铺弯身,给舍友展示了胳膊上寸把长,缝针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