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魏言还没离开，他想说话提醒魏言快走，可视线聚焦时，却看到魏言正拼命捂着他被刺穿的伤口。
发现血怎么都捂不住时，魏言沉浸在阴影的眼里竟然涌出了鲜红的眼泪。
“我说了，让你快走，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他满脸血痕，低喃的语气很轻很轻，还在颤抖，并不狰狞，可绝望灰败的感觉却扑面而来。
卓烨无法发声，他只能从魏言试图救他的表情中看到一种近乎于疯狂的焦灼和绝望。
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保护魏言了。
不仅仅是因为友情。
他喜欢魏言的。
魏言总是这样不顾一切的想要保护他，明明和魏言认识的时间还没有封联几个长，可当他和魏言相处时，总是和家人在一起时一样安心。
可魏言并没有回应他的感情，还喜欢上了别人。
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为什么要因为他的死痛苦成这样？
卓烨得不到答案，他的思绪已经开始模糊，身体也因为失血而感到寒冷。
恍惚间，他看到魏言将所有的治愈剂都注射在了他体内，又发现，魏言的头发突然长长了许多，金发凌乱的拖曳在地面，和地面的血水融为了一体，连金眸都变的赤红。
临死前，怎么还会看到奇怪的幻觉？
卓烨闭上眼，他的世界沉寂在一片黑暗中，又突然掀起波澜。
脑内所有的神经都开始痛苦，疼痛和寒冷令他有种灵魂被抽出身体的错觉。
崩到极限时，他仿佛和精神梦魇这个肉瘤怪物融为了一体，无数运转的大脑令他的思绪从逼仄的痛苦越进浩瀚的宇宙。
接着是一片清明。
他睁开眼，看到一束光从窗外斜斜的落进来，照在自己脚前。
接着像一个旁观者，看到曾经生活在联邦的自己正穿着洗得发白的运动服，坐在联邦军校的宿舍床上，低头翻阅书本。
宿舍门在一声闷响中被用力推开，模样张扬又耀眼金发少年背着单肩包进来，看看他，又看看他身下的床，就连皱起的眉都是好看的弧度，“你就是学校用来羞辱我的搭档季烨？长的也还行啊，人模人样的。”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是开启他被掩埋记忆的钥匙，被遗忘的回忆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一幕一幕展开。
联邦军校要求每个学生都要有搭档，同时入校要求最低也得是平民。
季烨难民的身份在学校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就算他被贵族收养，血统也不会变。
校方从身份上考虑，没能找到和他相匹配的搭档，并厌恶的在私下里向他表示，希望他能自己退学。
可就在这时，魏言正巧从帝国回来，并按照规定回归联邦军校。
魏言说话的时候，季烨也在打量他。
季烨知道魏言的背景。
他是英雄的孩子，父母双双为国献身，他有巨额的财产和贵族的地位，是贵族中的异类，被联邦视为眼中钉。
“喂，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魏言见季烨看了自己一眼，又不感兴趣的重新低头看书，当即凑过来道：“认识一下吧？我叫魏言，以后就是你的好兄弟了！”
“我叫季烨。”
和魏言的声音比起来，季烨太安静了，他就像一潭死水，无论怎么搅动都没什么反应。
魏言注视了他半晌，收回视线，哼笑一声跳上对面的床，“果然是季家的人，就算是被收养的也还是染上了那些家伙的陋习，你也跟季长星那几个家伙一样瞧不起父母双亡的我吗？”
季烨翻着书的手一顿，他抬眼看过来，却像是初次说话似的，语速缓慢又生疏：
“二哥不会瞧不起你，他很好。”
“哈！”
魏言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翻身坐直，一改之前自来熟的模样，神情认真，“我收回之前要跟你做好兄弟的打算，我讨厌你了，咱们两个的三观合不来，以后为了成绩合作合作就好，私下里别说我认识你。”
说罢也不管季烨是什么反应，重新背起他的单肩包大步离开宿舍。
关门声重重传来，季烨看向门口，黑眸中藏着颤抖下晃动的光影。
他无措又不安，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
“果然，多说多错。”
他抬手按住自己的嘴，再次在心里告诫自己要更乖顺，不能多话。
魏言这一走好几天都不曾回宿舍，但季烨却总能看到他。
有时是在学校走廊，看到他扶起摔倒受伤的同学，在周围的议论声中背着对方去医疗室。
有时又是在训练场上，看到那些原本避着他走的学生追着他踢球，嬉笑玩闹间为了一个进球而欢呼着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