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烨闭了闭眼，强忍着情绪，用力出声道：“帝国很好，我的家人也很好。”
当听到卓烨说起家人时，季盛先是一怔，接着又想起了卓烨攻击他的事情来，刚刚还欣喜的情绪又多了严厉和愤怒，“什么家人，那些帝国人才不是你的家人！你的家人是我，你被帝国人骗了！”
谁知一向不敢忤逆他，对他言听计从的卓烨此时却依旧不为所动，“他们是我真正的家人。”
“季烨！”
“我叫卓烨！”
卓烨突然低喝出声，他受够了“季烨”这个名字，但却总能从季长星和季盛的嘴里听到。
他不明白季盛他们为什么就算重生也还要继续纠缠他，“季烨早就已经死了，独自一个人，孤独的死去了，我不明白时至今日，你们到底为什么还要做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来。”
当初他满心期待，全身心的信任他们的时候，得到的只有冷眼和欺辱。
“被压迫不准反抗，地下室的黑屋是只给我准备的禁闭室，各种的惩罚也只针对我一个人。”卓烨本来是想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可在说起这些时压在心底的委屈还是涌了上来，清亮的眼里除了愤怒还氤氲了水色：
“季盛，你有试过在冰天雪地里赤着脚站着，站到脚都失去知觉的感觉吗？你知道身处在黑暗里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剩下自己呼吸声的恐惧吗？
“每个月的月考，每学期的期末考，每年的年考，你知道每到这些时候我都有多辛苦吗？”
季盛第一次听卓烨说这些，他从来都不知道卓烨会这样愤怒，有些慌乱的下意识道：“只是考试而已，你什么时候娇气到连这点辛苦都忍不了了？”
“只是考试而已？”卓烨却是笑了，笑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落了泪，“在考场被老师故意刁难，被贵族们撕毁考卷书本和作业，回来时还要听你们羞辱，还必须要在那种环境考第一，我就不能觉得辛苦吗？”
卓烨一落泪，卓青临和苏千随直接铁青了脸色。
卓青临嘴角还上扬着，但隐约能听到他若有若无的磨牙声。
苏千随则无声的命令手下给她炸毁联邦军舰。
不得不说母子两是想到一起去了，卓晟派去的战机也恰好抵达，一内一外同时攻击，直接炸毁了联邦军舰的左翼。
巨大的机翼炸裂粉碎，强烈的震动令整个舰体都开始偏移位置。
季盛那边被震的连站都站不稳，他将想要冲进来的副官呵斥在门外，在刺耳的警报声中焦急道：“不是这样的！”
他知道卓烨是误会他了，慌忙解释道：“我对你严厉，只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在联邦内抬起头来，你是难民啊，不多吃一点苦怎么能被大众接受？”
他盯着卓烨训练，对卓烨高要求，就是希望卓烨能提高自己的身份。
他周围的所有人都在说卓烨血统低下，但只有他知道，卓烨很聪明，很有天赋，只要比任何人都努力，超过所有人，一定能成为大众接受的贵族。
他是真心把卓烨当成自己弟弟来培养的！
可他话音落下后，卓烨那边却沉默了。
这种诡异的沉默令周遭的警报声越发刺耳，就在季盛的不安到达顶点后，卓烨终于开口道：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差吗？”
季盛一愣。
“你总是不断贬低我，不准我反抗，要我不眠不休的努力。”卓烨的声音低落极了：
“我每天面对着镜子时，总是会问自己：我为什么那么差劲？为什么只有我要那么辛苦，才能在你们之间像个人呢？”
季盛听着卓烨的控诉，心口一窒，张了下嘴，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他这才恍然意识到，在他眼里，卓烨一直都是个难民。
他明明已经发现了卓烨优秀的地方，却一直在把卓烨当成是卑贱的难民对待。
“不是的。”他低喃出声，苍白的辩解道：“我只是想对你好，想保护好你。”
在他第一次看到卓烨的时候，就很喜欢卓烨注视着他的眼神。
季长星为人傲慢，从不会用那样小心和依赖的眼神看着他。
当时是他亲自带着卓烨回家的，一路上卓烨都不敢说话，拘谨的坐在悬浮车内，身子笔直笔直的，连靠背都不敢靠。
可在下车后，卓烨的视线黏在了路边走过的一家人，见那家人的小孩正被父母牵着时，他忐忑的抬起头看他道：“兄、兄长，我可以轻轻拽住你的衣袖吗？”
说着卓烨还将手在身上擦了擦，摊开掌心道：“我的手很干净的，认真洗过了。”
当时季盛就想，把这个招人喜欢的小东西关起来好了，和他永远在一起，做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