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双膝剧痛,何浩不敢喊疼,颤声道:“殿、殿下恕罪,下官、官失礼……”
果皮剥开的声响打断了他的声音。
“我又不吃人,何大人怎么这么怕我?”祝鹤行坐在阶下的檀木椅上,香满坐着矮凳候在他腿边,手里端着盘饱满冷红的荔枝,闻言笑着说,“殿下可亲可敬,何大人怎会怕您呢?他是离火太近,怕自己也被烧着了。”
何浩闻言立刻埋着头爬下阶梯,直到眼前出现一双不沾尘泥的雪锦靴面,和一角轻飘飘的雪青色袍摆。汗从他鼻尖滴下,分不清是冷的,还是热的,“殿、殿下……”
祝鹤行没有看他,有些忧愁地说:“都察院左都御史、永州知州、信王府护卫司统领,我方才把他们都杀了,何大人会不会觉得我杀孽太过?”
火好像烧到了身上,何浩破声道:“他们罪、罪大恶极,该死!殿下是奉旨办事、秉公处理,不过,一点都不过!”
祝鹤行将荔枝皮轻轻丢到何浩的官帽上。
何浩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何大人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记得你之前呈报,说永州知州贪污赈银一事与信王无关,他清清白白。”祝鹤行抬脚踩住何浩的后颈,轻轻往地上碾,“何大人为刑部侍郎,也不是新官上任了,怎么还会犯下这等错误?是你能力不够,险些放任信王这个罪魁祸首继续逍遥富贵?还是,你也和这几具尸体一样,待信王的忠敬超过了陛下和大梁?”
香满侧目,看见何浩紧贴地面的侧脸一片灰白。
永州知州曾为信王门生,何浩从前也承过信王的举荐之恩,但陛下仍让刑部主审,这几日朝间暗议陛下是要帮这位唯一还在世的兄弟撇清干系,维护天家颜面,却不想在何浩呈报此事确与信王无干后,陛下竟立召明瑄殿下领宣翊卫重审。
不出半日,祝鹤行便将主谋信王钉死在罪案。众人才了然,这哪是私心维护,分明是釜底抽薪!
何浩只悔自己咬了帝王的鱼饵,这会儿被拖出水面,逃不得了!他后颈钝痛,声泪俱下道:“下官糊涂,下官是被猪油蒙了心,殿——”
祝鹤行抬脚时踹翻他的官帽,荔枝壳落了地,“无妨,洗干净就好了。”
何浩鼻涕糊脸,浑身抖如筛糠,还不及求饶,就被最近的宣翊卫用粗布堵嘴,强硬地拖了下去。
“主子,少吃点,荔枝上火。”听鸢拿湿帕子给祝鹤行净手,“这就要烧没了,信王还没出来,是不是消息出错了,他没有信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套?或者已经被烧死了?主子,您这消息到底是哪来的?”
祝鹤行擦净手指,突然觉得舌尖有点疼,还真是上火了。他将帕子丢给听鸢,语气不太高兴,“这不就出来了?”
听鸢转身见一人踉跄着从府里跑出来,被门槛绊了个狗啃屎。这人浑身脏污,还没爬起便声嘶力竭道:“祝鹤行,你敢!本王是陛下的弟弟——”
“陛下旨意:信王贵为皇亲,却与朝官私相授受,协同假造赈灾手册,上下勾结、肆意贪吞赈银,伤残善类,又抗旨拒捕,其害不浅,天理难容,着宣翊卫即刻追寻信王行踪,立斩刀下。”祝鹤行懒得听他废话,“来啊,请王爷上梁。”
信王吼怒着扑上来,“祝鹤行,一介佞幸小宠,贱——”
听鸢上前,一脚踹中信王心窝!
信王呕出口血,被两个宣翊卫眼疾手快地用粗绳绞了脖子,拖拽至府门前,悬挂于门梁之上。他脚尖离地,微凸的双眼憎恨地瞪着祝鹤行,满是咒骂。
祝鹤行随便他瞪,说:“人都死哪去了?年纪轻轻的腿脚就不利索了,还当什么差,滚回家给自己准备棺材去!”
“来了来了!”
一队宣翊卫骑马赶来,后头跟着栽着灭火工具的人马。卫巍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赶到祝鹤行跟前,“哎哟殿下别啊!”
祝鹤行说:“得,干活去吧,要是让大火烧秃了别家大人的屋顶,他们得参我了。”
卫巍应声而去,一旁的香满也站起来,说:“殿下,信王伏诛,奴婢便回宫向陛下复命了。”
等祝鹤行点头,香满行了一礼,转身几步翻身上马,驾马跑了。
“漂亮!”听鸢赞了一声,“香满的骑术不愧是陛下教的。”
祝鹤行说:“二皇子的骑术也是陛下教的。”
可二皇子半月前才从马背上摔下来,跑平道时摔的。
听鸢不好和他一起嘲讽二皇子有负师恩的骑术,转移了话题,“信王虽无实职,但好歹是个王爷,俸禄加宫中赏赐也是数目可观,却冒险去贪赈银,此前属下本以为是人性贪得无厌。”听鸢跟着祝鹤行往坊门走,道出了自己的新想法,“这火在咱们到之前就烧起来了,应该不是信王放来烧自己的,那会不会是有人怕他说出什么,或者信王府还藏了别的不能见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