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满院子的人手牵手排排走,想想那场面就很惊悚。
祝鹤行遗憾般地叹了口气,但也没说什么,扛着沈鹊白回屋了。他送佛送到西,将人丢进了被窝里。
沈鹊白一沾床就打了个几个滚,骨碌碌地挤到了床里边,后脑勺都很忧郁。
祝鹤行坐在床边,逮着那颗圆润的后脑勺欣赏了几眼,这才说:“怎么,陡然遇见老情人,要悲春伤秋里?”
“少阴阳怪气。”沈鹊白说,“酒劲上头的感觉,就是这么飘飘然。”
祝鹤行“哦”了一声,丢了外袍,也钻进被窝里。他滚到沈鹊白身边,将人挤得差点贴墙,“哎,我问你,你觉得是我好看还是谢寻枝好看?”
“客观上来说,你好看,主观上来说,也是你好看。”沈鹊白躺平,伸手扯祝鹤行的脸包子,无奈地说,“没法子啊,若论美貌,殿下在我心中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分毫。”
祝鹤行很是满意,夸赞道:“你的眼睛没瞎,继续保持。”
沈鹊白微微挑眉,说:“我还是头一回听殿下问我这种话呢,我再说一遍,谢寻枝不是我的老情人。”
“你在解释吗?”祝鹤行说。
沈鹊白闭眼,“实话实说而已。”
祝鹤行说:“谢寻枝不是你的老情人,那你的老情人是哪位?”
“人为什么非得有个老情人?”沈鹊白反击,“殿下的老情人又是哪位?青梅竹马的兰大人吗?”
祝鹤行一阵恶寒。
“知道我的感受了吧?”沈鹊白打了声哈欠,“我没有老情人,小爷很纯的。”
“这样才对。”祝鹤行披上老外婆的皮囊,说教道,“你还小,别想着这些情情爱爱。”
“我不小了……都十四年了,我长大了。”沈鹊白偏头,呼吸渐平。
祝鹤行没有转头看他,只是数了数日子,距离他和沈鹊白的第一次偶遇,的确已经十四个年头了。那年他骑马跑过青山,小白鹊跌落在山头,他的马前,还是干干净净的一捧雪玉疙瘩,满身只有被娇养的味道,还没淋着景安七年冬的冷雪。
“是啊……长大了。”
祝鹤行熄灯,闭眼陷入浅眠。他难得熟睡,所以很久不曾梦魇,今夜却在梦中见到五岁的沈鹊白,一颗圆溜溜的小凤眼,顶俊俏的小鼻头,皱巴巴,湿乎乎,挂着眼泪珠。
“哥哥救我!”沈鹊白摔在他马前,白皙的手心摔破了皮,血印连连,怪是刺人眼。那年还没学会冷情冷心的祝鹤行因着这一眼就陷入心软,拉弦搭箭,玖玉轻晃,射杀沈鹊白身后的山匪。
沈鹊白的目光比玉石还漂亮,祝鹤行抵不住他直勾勾的攻击,也说不来哄人的软话,倨傲地扔下一病白玉鹰柄匕首,砸在沈鹊白怀里,一句话也没留。
祝鹤行不知道那天沈鹊白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多久,回家后有没有抱着嬷嬷大哭,提起一个素不相识的恩人哥哥,但他睁开眼,沈鹊白呼吸间的酒香无处不在。
他没有忘记五岁的沈鹊白,这不是梦。
沈鹊白长大了,如今就在他身边。
第47章 揣测
翌日, 沈鹊白收到孟嘉泽的邀约,共赴桃梦畔小酌几杯。
打眼花舟轻磕,竹扇香风,暑热也遮不住热闹。船上供着冰, 沈鹊白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折扇, 冰凉的爽气扑了脸, 他睫毛耷拉, 思绪泛泛。
孟嘉泽身边坐着个娇娘,名唤槿娘,是桃梦畔的红人,正喂他吃葡萄。他喜欢美人身上的香气,嗅了两下, 说:“用的什么香?”
“是清檀,千金坊的姐姐送的。”槿娘美目轻挑, 看了眼对座的人, 说, “姐姐们还惦记着公子呢, 说只要公子赏光当个画中人, 借她们筹筹灵思, 她们都乐得白给公子送好货。”
孟嘉泽也看向沈鹊白,笑嘻嘻地说:“鹊白这张脸, 就是讨美人们的欢心, 此前相思台的那位金娘子还问我打听你的消息呢。”
沈鹊白靠着椅背, 猫似的舒展, 闻言笑了笑, 说:“我喜欢漂亮的姐姐, 让她们有空就来找我玩儿啊。”
“人家倒是想啊, 可有你家那位凶神坐镇,谁敢真上门?”孟嘉泽显然对祝鹤行含“恨”在心,“这么凶,真是白瞎了那张脸蛋。”
凶?沈鹊白想了想,觉得祝鹤行倒也不是很凶。他不赞同孟嘉泽的看法,说:“你和他玩玩,就知道他不凶。”
孟嘉泽在白日好似听到了鬼话,惊恐道:“玩儿?我和他可玩不到一起,你瞧瞧宣都这么多人,他平日都和谁玩?兰钦嘛,那也是一尊煞神。”
这话沈鹊白没法反驳,他想起祝鹤行是惯爱独来独往的。
“说起来,他的表哥表弟也不少,可一个都不亲近。”孟嘉泽小声唏嘘,“分明是他脾气太坏,旁人都不敢和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