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随流噎了声,当即不与听鸢玩了,一枪/刺向晏衔春。这一枪多半带着点私仇,力道极狠。
晏衔春闪身相迎,说:“此时离开,今夜不杀你。”
“原来你还念旧情?”谢随流眯眼,“叛徒!”
晏衔春毫无波澜,“你任务失败,回去后说见了我,便不会被怪罪,毕竟大家都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谢随流要被气死了,“看枪!”
他们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听鸢闪身挡在祝鹤行跟前,说:“这群人难缠,主子先走。”
祝鹤行却只看着沈鹊白,朝他勾了勾手,“我要走了哦,你追不追?”
*
同一时刻,朝天城绫波湖,画舫在湖面悠悠前行。身穿牙色长袍的男子靠在船沿,头上的花檐挡了雨,他和着雨打湖水四溅的声响,轻轻哼着小曲。
船身几不可察的轻轻一震,有人落在船上,走近了。
男子哼完曲子,静了静,说:“秋戈,你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么?”
秋戈站在他身后,身上的鸦青劲服披了一层雨珠。他说:“属下不知,只是常听主人哼起。”
“此曲名唤《月上梢》,是哄睡的曲,以前在邕州流传过,只是如今知道它的人愈发少了。”男子睁开眼,语气很轻,像是在怀念一段往事岁月,“我听人唱过一遍,总是忘不掉。”
秋戈看着他俊美异常的侧脸,说:“您想找到那个人?”
“他一直在我眼里。”男子说,“我不曾忘记他,他也不会忘记我。”
秋戈眉梢微挑,“因为他恨您?”
“是。”男子笑起来,他说,“我杀了他的恩师。”
他虽然主动提起,但秋戈不敢窥探他的往事,说:“他们动手了。”
男子说:“想杀祝鹤行,还不够啊。”
秋戈说:“若您有意,还来得及。”
男子将手探入水中,感受着挤压,意味不明地说:“对于有些人来说,死了比活着痛快,你杀他,便是一种成全,何不让他拖着残尸碎魂,继续苟延残喘?”
他侧目望向前方,湖面尽头是绵延高山,苍穹站在它身后,阴郁地看着大地。月光被暗云吞噬了,上空银树炸裂——
“轰隆!”
闷雷骤响的那一瞬,薄月般地刀刃在沈鹊白手中湛出冷光,猛地斩断竹身,刀尖与祝鹤行的喉咙堪堪擦过。
断竹在两人中间横落,砸出“啪”的响声。雨水打在祝鹤行脸上,他看见沈鹊白眼中的凛冽寒意。
一刀不中,沈鹊白毫不犹豫地再次进攻,刀刀致命。
祝鹤行转为守势,在刀影间步步后退,嘴上还在说:“你凶死了。”
沈鹊白把这句话当做夸赞。
刀几乎贴着祝鹤行的鼻尖挥下,他伸手如闪电,握住了沈鹊白握刀的手,不料沈鹊白不退反进,在被他拉近一步的那一瞬间猛然出腿,将他扫翻在地。
“砰!”
污泥扑溅,祝鹤行躺倒在地的同时腰上一重,已被沈鹊白单膝压住。刀抵在颈间,祝鹤行毫不畏惧,对沈鹊白说:“你好轻,以后可得多吃点。”
沈鹊白的目光居高临下,说:“祝大哥这么心疼我,何不成全我?”
“你要杀我,我乐得成全,但是……”祝鹤行抬指抚上刀身,目光落在沈鹊白颈间,“你得让我当个明白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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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李贺《春坊正字剑子歌》
第09章 旧故
沈鹊白喜欢配珠戴玉,用的刀却不着雕纹配饰,简单至极。
长约两尺半的刀身刃笔直,沉静而肃杀。刀柄殷红,衬得握它的手白得晃眼,指尖因为用力而透出粉色,但祝鹤行不敢小瞧,他领教过这双手的威力。
突然,指腹传来刺痛,被刀刃挑开了皮肉。祝鹤行嘶了一声,抬眼看向沈鹊白,蹙眉道:“好疼。”
“疼在你身,乐在我心。”沈鹊白语气冷酷,“既然要做鬼,何不做只糊涂鬼?前尘往事、恩怨情仇一律抛开,落得个轻松自在不好吗?”
祝鹤行将流着血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目光却一直黏在沈鹊白脸上。他说:“自然是好,可我舍不得忘记你,你是我跋山涉水千里才遇见的惊喜。”
沈鹊白笑了笑,戏谑道:“殿下一定很讨姑娘喜欢。”
“那能不能也讨得你喜欢?”祝鹤行期待地说,“我比玉蕊好看,你怜惜她,怎么就不能怜惜我?”
“殿下若想做个姑娘,我也乐得帮忙,只是在有些事上,就算‘根’断了,也无法全然改变。”沈鹊白膝盖后移,压在了祝鹤行的小腹,瞬间让对方闷哼一声。他目光纯良,说,“不过待我回去,定然求神佛保佑殿下,下辈子投做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