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意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直直凝视着她,三言两语便击溃了她内心的防线,“你在说谎。”
老鸨闻言脸色煞白,忙磕头求饶,再不敢有半点隐瞒:“王爷,奴家也是出于无奈啊!当年栖云轩已经闭门谢客了,也没什么人……谁曾想那人直接从二楼闯了进来,奴家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
“他给了奴家一百两银子,让奴家给云疏安排个地方好好养伤,再把人安顿下来,对外就说是新收的舞姬。”
“身份不明,瞧着就不简单的人奴家哪里敢收?但他直接就把剑架在奴家脖子上……奴家也只能应下。”
“更何况云疏确实长的漂亮,还会舞,他来了以后,栖云轩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奴家也舍不得把人再赶出去。”
“而且……奴家能感觉到那人这两年一直都在附近守着云疏,也根本不敢有什么动作。”
说完,老鸨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求饶道,“王爷,奴家所言非虚,不敢再有半点欺骗隐瞒!还请王爷看在奴家这两年还算善待云疏的份上,饶奴家一命,放过栖云轩吧。”
该说的也都说了,看样子确实是套不出什么话了,予安下意识看向自家王爷。换作以前,老鸨定是难逃一死,但现在……应该是逃过一劫了。
楚子意确实没想为难她,站起身来,问出了今晚最后一句话:“那人是寒衣吧?又或者说,真正的寒衣已经死了。”
老鸨一脸惊愕地抬头,又慌乱垂眸,许久后终于在男人冷冽的眼神中艰难点头。
“是,如王爷所想。”
予安闻言猛地反应过来,至此,混乱的思绪终于清晰。
看来,正是这个叫寒衣的人,披着一张画皮默默护了云公子两年。
可能更久。
他的身份暂且不明,但可以确定也是云都的人。
只是为何之前瞒得那么深,却又选择在云公子逃走后告诉王爷这件事呢?
予安刚想开口询问,男人却已经迈步离开了。他快步跟上,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道:“王爷,那个叫寒衣的人为什么要透露这个消息呢?”
楚子意脚步微顿,为什么?
无非是觉得他守了多年的人被自己这个恶人糟蹋了,心生敌意,想要以此告诉自己,云疏也是有人护着的。
说到底,只是一种可笑又无能的宣告主权的方式罢了。
不过……楚子意唇角微勾,眉心凝起一抹冷意,嗓音低沉阴郁,偏执到了极点:“他只能是本王的……”
养心殿内,小四弓着身子上前撑起一扇窗,又默默地退守在旁。
楚临渊负手立于窗前,遥遥望向夜幕里的一弯清月,思绪逐渐放远。
许久后,少年帝王终于侧过身来,看向一旁的小四。
嗓音平淡道:“是朕把他推出去的,如今他也真的走远了。”
今早刚被老公公耳提面命小心伺候好皇帝的小四:“……”
身子压得更低了。
“听说,皇叔寻了整整一日,搜遍了整个皇城?”
小四:“回皇上的话,确有此事。”
楚临渊垂眸,浅淡的目光落在烛台上。
凉风习习,窗台上红烛扑朔,与殿内的琉璃灯交相辉映,碰撞出迷离梦幻的美。
一如那个笑容肆意,长身而立的少年。
他轻合上双眸,浅笑:“看来还真的是上心了。”
“朕说过要去摄政王府找他练剑的……”
小四小心翼翼地回:“那您为何……”
楚临渊自然地接过话头:“为何迟迟未去?”
说着,他自己都忍不住掩面笑了。
楚子意权势滔天,位高权重,尽管他一心为大楚,也确实对皇权没有丝毫兴趣,但依旧无法避免——
位极人臣,功高盖主的事实。
实际上,大楚的百官势力核心,依旧是楚子意。
抛却信任和情感问题,楚临渊也不得不防。
最有效,也最迂回的办法,便是让他无后。
楚子意年近而立,身边却连个暖房丫鬟都不曾有,所有人私底下都在传他是不是患有隐疾。
但楚临渊却因差阳错打听到他可能有断袖之癖。
正欲设计往他身边塞人试探,栖云轩的消息便有意无意地传到自己耳中。
他顺势而为,故意翘了那晚的习剑课,将人引到栖云轩。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利得超乎自己的预期了。
明明是件值得庆幸的事,自己也无需与皇叔反目成仇,但好像还是有什么东西超脱了自己的掌控——
被自己下旨赐死的那个叫秋玉的人;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翩然身影;鼻尖久久萦绕的撩人清香……
为什么不去摄政王府?
只是掩耳盗铃,自以为有点用处却终是徒劳的谨守克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