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意双眸微微发亮,几乎是瞬间绷紧了身子:“他说了什么?”
“你在何处碰见他的?”
“他现在在哪?”
连问三句,一句比一句问得急。
看来是真的上心了。
寒衣敛眸,将心底的酸涩压下,尽量平静道:“回王爷的话,奴在离城门口不远的巷道外遇见的云疏,他让奴帮忙传话,说……”
楚子意勒住缰绳的手一紧,下意识微微倾身。
只见寒衣抬眸,语气平淡道:
“他说,他不要你了。”
楚子意呼吸一窒,几乎是瞬间瞪大了双眸。
明明已经拥有了他,又安排了人将王府层层围守,他却依然可以轻易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仿佛自己从来就不曾得到过他。
轻易沦陷,动情至深,甚至为了留住他,行事卑劣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他自己。
向来冷心冷情,行事狠厉的摄政王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颤,鲜血顺着缰绳缓缓留下,又无声地滴落在青石板上。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明明还有些暖意,他却如坠冰窟。
少年微凉的嗓音似乎在耳边回荡,绝情到令人心惊。
“楚子意,我不要你了。”
楚子意猛地抬起头来,小摊贩的叫卖声还很清晰,三两行人驻足片刻,又很快汇入人群。
周围却再没有少年的身影。
丝毫没有意识到这话由一个遭遇凄惨,一无所有的人对权势滔天的自己说出来有什么不对,楚子意眼眶发胀,下意识攥紧了领口。
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不要我了。
楚子意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灵魂深处的记忆被反复拉扯,最终浮现出一抹邪肆绝情的背影来。
那个人转过头来冲他笑,声音却冰冷刺骨。
他说,我不要你了。
不……
寒衣半晌没听到动静,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瞥见男人苍白痛苦的脸色,瞬间僵在原地。
原本因看见少年狼狈的模样而生起了报复欲悄然消散,还未出口的质问就那样卡在喉咙里。
不用再试探了。
男人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思及此,寒衣不甘地闭眸,俯身再次开口:“王爷,予安大人曾来栖云轩打听过云疏,关于他的身世,我们也确实都不清楚,最后他也只能无功而返。”
“但当年云疏被卖到栖云轩时——对外说是被卖,其实不然,奴清楚地看到有人将他抱进来,托付给了老鸨,甚至还给了银子,云疏的佩剑也都留下了。”
楚子意闻声看他,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尽管男人现在心绪紊乱,情绪也不太稳定,但反应还算灵敏,不至于被人牵着鼻子走。
“本王凭什么信你?”
寒衣清楚自己此时冒头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话能消除男人的怀疑,但还是搬出自己准备好的说辞:
“当年送云疏来的人一身黑衣,来历不明,老鸨察觉到不对劲及时摒退了旁人,奴是因为挨得近,又见云疏生的漂亮,按耐不住好奇心,才忍不住偷听。”
“但那人防备很足,说话声也很小,奴也只依稀记得那人说了句照顾好他之类的话,其他的并不清楚,所以予安大人问起,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说到底,也只是奴的猜测罢了。”
“如今只是见王爷着急,又刚好有机会带话,才斗胆将当年之事供出,是真是假,王爷只需前去栖云轩,一问便知。”
楚子意垂眸看他,没说信或不信,只是道:“抬起头来。”
男人的威压还是有些摄人,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寒衣便沁了一层薄汗。
闻声抬头,眉眼低垂,一副恭顺的模样,瞧着倒与常人无异。
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眼前的人,太过冷静了。
而且,尽管不甚明显,但楚子意还是感受到眼前的人对自己抱有莫名的敌意。
两人僵持间,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一方的宁静。常泽带了一小队人马上前,恭敬道:“王爷,末将已经安排好了,城门口也派了重兵把守,这是末将挑选的人马。您是否要亲自出城?”
楚子意勒紧缰绳,冷声吩咐道:“你亲自在城门口守着,其余人随本王走!”
常泽瞥了一眼寒衣:“此人……”
“带回王府严加看守,等本王回来再审。”
“诺!”
楚子意再不作耽搁,夹紧马腹向城外疾驰而去,眸子里的占有欲浓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云疏……云疏!
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是你亲口说喜欢我的,你也说了不会后悔。
云疏,是你招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