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执被少年的眼神看的心里直打鼓,语速飞快道,“江北栖凤城你还记得吗?城主林峰尚为人不错,且上次对你的印象很好,我向他讨了个人情,你到那他自会安排妥当。”
贺执说完,迟迟没等到回应,水牢的潭水又都是死水,一点声音也没有,贺执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少年一眼,后者的眼神似乎有些空洞,沉默半晌才低低地笑了一声:“罚那么轻啊,是不是太仁慈了点呢?毕竟听说江畅死的很惨呢~”
有些病态的发言让贺执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恨不得即刻把楼清拽过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教的!
“你故意放他们进来,也是为了让他们发泄吧?在灵剑宗的地盘上动用私刑,说出去太难听,所以他们不敢声张,发泄过后也不会质疑你们的决定。”
“最大的阻力没有了,我的命自然也就保下了,当然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至少在各宗门之间的周旋是必不可少的——”
云疏的嗓音没有半点起伏,悠悠叹道:“真是煞费苦心啊......”
少年的状态很不对劲,纵是贺执也有些发怵,他决定让楼清来处理这个棘手的小孩儿,直接起身道:“事已至此,有什么话等会儿问你师尊吧。”
身后传来少年低哑的质问,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在贺执听来却莫名有些悲凉——
“你们就没想过,我是否想要这个结果?”
男人身形微顿,下意识转身。
云疏抬头看他,眼尾染上些许绯红,说出的话却嚣张到了极点:“你以为老子在乎这条命吗?”
这句话终于触怒了男人,贺执转身大步走到他面前,揪起他的衣领红着眼骂道:“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为了救你付出了多少努力,你师尊为了你又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我们对你寄予了多少期望你不会不知道,你师尊为了教导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也没人比你清楚,多少人把你当成灵剑宗未来的希望啊,结果因为你的任性妄为,一切都毁了!”
“说到底都是你咎由自取!”
“对你,我们灵剑宗仁至义尽!”
“希望......仁至义尽......呵。”云疏反复咀嚼这几个字眼,半晌倏地勾唇,冷笑出声。
身上的伤口随着男人的动作被拉扯,痛感刺激着神经,但皮肉之痛与心里的伤相比简直微乎其微。
云疏抬手将男人的手撇开,只觉得可笑,“自我感动的感觉很不错吧,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奈很难受啊——自己明明付出了这么多,这个倒霉的灾星怎么就是不能体谅自己,为宗门考虑一下呢?”
贺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像是从未认识那般道:“你真是冷血无情!”
云疏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悠悠道:“我是无情,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宁愿自己无心。”
“你太令我失望了!”贺执摇首后退,眼眸里满是震惊,“你师尊若是听见了该有多寒心,你......”
云疏冷沉着眼看他,自虐般狠狠撕扯着身上被灵鞭划开的口子,神情麻木又带着几分凄凉。
他突然道:“栖凤城。”
贺执闻言一顿,思绪凌乱得已经完全跟不上少年的思路了。
“只是半个晚上,你根本不可能联系到林峰尚,所以你之前这么说只有一个可能——”云疏眼神锐利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早就安排了我的去处。”
贺执倏然睁大了眼,惊道:“当时我对楼清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就算没有听见,又很难猜吗?”云疏随意将沾染上鲜血的手往衣袖擦,“你说的话本就漏洞百出啊,贺掌门。”
贺执自问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如此可怕的人,此子的心计和聪慧程度远非常人可比,简直就是个怪物!
然而他还没从这这句话透露的信息中反应过来,少年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凉意窜上脑门,整个人如坠冰窟——
“当年来我家的那个妖道,是你吧?”
秦墨匆匆赶至缥缈峰主殿时,并未见到师尊,楼月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对他说道:“哥哥在炼丹峰。”
秦墨不知她为何落泪,只是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根本没缓过神来,而向来温柔又不失活泼的楼月又哭成这样,他很难不往坏处想。
秦墨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问道:“是......因为阿疏的事吗?可是处决下来了?阿疏他......会怎样?”
楼月闻言,澄澈晶亮的双眸再次漫上水雾,她慌忙背过身去抹眼泪,摇头道:“我们尽力了......只是哥哥他......怎么会这样啊?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生了这事儿?阿疏那么乖一个孩子怎么会勾结魔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