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洛应星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一顶帷帽给他戴上,里三层外三层的白纱一直垂到腰际,完全挡住了水晶灯的光线。
黑暗中,云疏眨了眨眼,撩起眼前的白纱笑问:“自己做的?”
“是,想带你看看白天的光景。”洛应星说,“用的是特殊的材质,阳光不会伤到你。”
说着他又对少年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然后将手伸到他面前,眼神专注而虔敬:“尊贵的王子殿下,今天将自己交给我可好?”
云疏眼里笑意更甚,抬手放在他手心,冷哼道:“是伯爵,才不是王子。”
洛应星紧握着他的手往外走,情话拈手就来:“在我的世界里,你就是我唯一的王子。”
云疏很受用,他不甘示弱地反撩道:“不是今天,是今后每一天。”
今后每一天。
洛应星一愣,随即笑出声来,轻易又被撩红了耳根,心跳不自觉加速。
他本意是今天的一切交给他来主导安排,戴着帷帽意味着要在阳光底下失去视线,他想让云疏安心跟他走,却没想到被少年抓住了语言漏洞,撩人不成反被撩了。
“是我失言。”
云疏心情很好:“原谅你了。”
呵,系统猫猫窝在空间里,糖度超标已经变质成了酸味儿,他酸唧唧地想,每一只猫死的时候,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白天的人间,很热闹。
应该说,是三个月前的那一战,换来了血族和人类的短暂和平。
血族被打得只剩下数千人,元气大伤,彻底消停了。
而血猎组织建立的初衷也被曝光,所有人都知道瑞吉尔只是为了报复撒切斯特,打着正义的旗号,却做着与血族勾结,伤害人类的恶心事。组织高层被迫整顿,大换血后成为了日常守护秩序的保卫队。
丧命于罪恶之都,葬身火海的那些人,身份也随着人类社会中的失踪人口名单被曝光,教堂底下浮满碎尸的血池,费尔的尸体......所有的罪行都被彻底暴露在世人眼中,无人可逃。
那些被救出的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家,无家可归的则选择加入血猎,昔日的伤无法从他们记忆中抹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疤痕会越来越淡,痛感也将越来越模糊。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云疏任由男人牵握着,听他絮絮叨叨地讲近些月发生的事,男人的手掌很大,声音很好听,暖意隔着白纱传递进来,明明应该排斥的,却莫名觉得很舒服。
“还记得吗?”洛应星站在教堂外,看向对面人来人往的广场,“你曾经问我,什么是正义,什么又是邪恶。”
云疏转头看他,白纱挡住了他的表情,朦胧看不真切。
“前些日子塞文来找过我,他说,知道了真相后,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神圣的教堂底下,埋葬了无数失踪的血猎,那些战败后本应被血族掳去或杀害的同伴,其实就在他们身边,在他们脚下,被怪物残忍虐杀。
而塞文却将那个女人奉为神明,日复一日听信于她的号令,他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守护都成了笑话。
“所以,他觉得是自己害了那些兄弟,想要自我了结。”
“我理解他的痛苦,也知道他并非真的想死——不然也不会来找我。他说他临死想见你一面,向你致歉——当然,被我拒绝了。”
云疏轻笑了一声。
“他现在也慢慢开始走出阴影,成为了血猎保卫队的队长,海泽尔依旧跟在他手下。”
“可能是因为你救了那些人,或者那晚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我是这么认为的,毕竟那晚记忆有些混乱,我也没精力去猜每个人的想法,总之所有人都奉你为神,将你视为他们的光。”
洛应星悠悠道,“正义的神使其实是沾染血腥的恶魔,而世人口中最恶的鬼,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他们的救赎。”
“无论是正义还是邪恶都只是人们心中的评判标准罢了,事实上我们如今见到的美好的表象之下,也会有血腥与罪恶。”
“正义无处不在,邪恶如影随形。”洛应星将人轻轻拥入怀中,大手覆在他的右肩,手心温度滚烫灼人,“我无须知晓那么多,世间法则也轮不到我来评判,我只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跟着你,永远。”
“因为对于世人而言,你是他们的光,但对于小星星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月亮。”
右肩的字迹似乎在隐隐发烫,男人的眼神也太过直白,哪怕看不真切,也能感受到内里的光亮。
云疏抬手撩起帷帽将男人圈进自己的领地里,踮起脚尖堵住了他的嘴:“你的话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