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看着四周简陋的布置痛苦哽咽。
他的春生,家里不是他的港湾,连他也不是。
春生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做家,随时都准备好离开。
沈括反反复复读春生留下的绝笔,他从来不知道春生工作上这么不顺利,从来不知道他的压力这么大。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存在就是告诉春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所以他从没有管过那些工作上的事情,他觉得就当是让春生体验生活了,充实一点也挺好。
春生是个有自尊的人,喜欢有自己的经济来源那他就纵着,反正有他兜底。
可是他不知道,原来春生从来没有把他当做过退路,一直都把他看做一块随时可以离去的浮木。
沈括眼睛酸涩,第一次明白什么是难过到手指都发麻。
阮乔尚且自责没有发现朋友的异常,他如何能放过自己。
他明明就和春生朝夕相处,却不知道他已经病了这么多年。
春生就像一个不会冷却的暖宝宝,永远温温和和的,让靠在他身边的人都习以为常,不停地汲取。
他从来不提要求,可是他真的没有提吗?还是沈括没有听见。
春生曾问过他,你别去找别人了好吗?
问过他最近是不是公司有事啊,回来的好晚。
喃喃说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了。
沈括问他是想出去玩了吗?
春生摇摇头,说没有,只是刚好看见一个旅游宣传片。
沈括痛苦地攥紧拳头,那是为数不多的春生向他求救的信号,可是他忽视了。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沈括下意识摔出去很远,像受到什么惊吓,那是他现在最不敢看的东西。
最后的两个月里,其实他感觉到春生的疲惫了,春生在家里加班的时间门越来越长。
沈括觉得有事业心是好事,但也希望他能多点休息,尽管很爱吃春生做的饭,还是让他不要做了,换小陈来订饭。
可是春生还要坚持做夜宵,沈括干脆选择晚些回家,一来让春生在家里能安静工作,二来也不用为他忙前忙后了,但他没想到这些落在春生眼里全部都变成了疏远。
他为什么那么愚蠢,甚至因为不想春生累着,连晚上的亲热都没有了,春生一个人在夜里惊醒的时候要有多难受。
可他那个时候竟然叫了别人来家里。
后来春生说想一个人去旅游,他其实感觉到春生在和他生闷气,可是那会儿公司刚接一个大项目,太忙了,他又一次错过了留下春生的机会。
他想春生每次有一点不高兴很快都会好起来,出去转转也不是坏事。
直到春生开始很久才回他信息,他才隐隐觉出不对。
春生这次好像真的要和他生气了,因为什么呢?
沈括思来想去,大概还是因为他碰别人吧。
可他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在意,为什么春生这么多年还没有想开。
他从出生就掌握着最优渥的资源,他有正常需求为什么要憋着
?他只是做了一场特殊形式的按摩而已。
沈括自认没有先前的秦濯那么混账,姓秦的那是从小就不懂爱,可是他懂,他爱春生,从不会让春生受委屈,什么都征求他的意见。
他永远不会因为别人疏远春生,永远都会把春生摆在第一位,可为什么还是伤了他的心?
一开始春生不是不介意了吗?不是跟着小陈来AK找自己了吗?甚至那天还把第一次给了他,为什么春生突然又开始介意了。
沈括被公司的压力和春生的冷落搞得心里烦躁,叫秦濯出来喝酒。
那没骨气的竟然还有门禁。
沈括心想,他的春生就不会那么不懂事,从来都不会限制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又感觉少了些什么。
其实那时候他已经想算了,虽然放弃一些需求让他很不爽,但他更不愿意看春生跑那么远对他不理不睬。
他喝了挺多酒,回到空荡荡的家里,这是他第一次准备要跟一个人低头,那点久居高位的骄傲多少让他有些不舒坦。
他叫了好几个小孩来家里,就当最后发泄一次吧,明天就算天涯海角也要把春生找回来好好过日子,再也不需要其他人了。
那晚凌晨两点多,沈括没有听到手机响。
那是他最后,最后一次机会。
可是他错过了。
做着伤害春生的事错过了。
后来沈括无数次在想,打出那通电话的时候春生在做什么,是端着药瓶和水杯,还是已经服下了。
从服药到昏迷只需要短短十几分钟,所以那个时候春生是想和他告别,还是想向他求救,沈括一点也不敢想。
他总能看见春生在他眼前慢慢闭上眼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