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我小声问。
沈括语调轻松:“笑一个螃蟹就能收买你,从沈总变成沈先生,”他敲了下桌面,“什么时候叫我名字?”
我没应这句话,礼尚往来地盛了一碗汤端到他面前:“沈先生,喝汤。”
沈括不看汤,只看着我说:“你知道现在让我想到哪个成语吗?”
我手一紧,差点把汤洒了,违心说:“我语文不好。”
可他偏要说出来:“叫举案齐眉。”
我把汤放他面前,窘得厉害:“你不要乱用成语。”
他说:“预支一下。”
我不跟他打嘴仗,总是要吃饭的,制服衬衣的灯笼袖容易被弄脏,我解开袖扣把它挽上去。
沈括眼神突然定住问:“小臂怎么回事?”
我顺着他目光低头看了眼,左侧小臂上有一道淡粉色的疤,不说我都快把它忘了:“是小时候被树杈子划的。”
沈括明显有点诧异问:“你还爬树?”
我笑了笑:“不是,是捡柴火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刮的。”
我猜沈括大概不明白捡柴火做什么,和他解释:“做饭,取暖用,山里没有暖气。”
这是我过习惯的生活,并没觉得有什么,但说出来之后我才察觉,可能对于城里人来说,取暖竟然要捡树枝烧,遥远得像拍电视剧,何况对于沈括。
他果然沉默看了我半晌,我开始不自在,很怕他说什么要救济我的话,却没想到他闲散搭在桌上的手向前一探,抓住了我的,从掌心一路向下摸到了指腹。
我脑海嗡得一声:“沈先生,你要做什么。”
他细细摸着,嘴角挂起一点浅淡的笑:“确实比看上去粗糙。”
我愣了下,怎么也没想到话题会偏到这儿来。
都说一白遮十丑,我大概是沾了光,猛一看还凑活,可触感骗不了人。
沈括直接这样说出来我并不觉得难受,我一个能干农活的男人,要那么精细的手干嘛。
“但是摸着很舒服。”他又说。像玩小玩具一样,上下搓搓,再捏捏手心,有茧子的地方,还会感兴趣地刮两下。
我被他摸得整个臂膀都发麻,把手抽回来小声说:“怎么会。”
沈括笑说:“不知道。”
我觉得他在逗我玩,一双粗糙的手有什么摸着舒服的。
他继续剥蟹,敲了敲桌子催我吃菜说:“快点吃,吃完把空盘给我,你要赶上我剥的速度。”
我看着一盘雪白鲜美的蟹肉咽了口口水,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坐在高档的餐桌上吃这么昂贵的东西。
如果有这么一次,我想我肯定是拘谨的,但其实并没有。
反正头发乱
飞戴厚框眼镜的蠢样子都已经被看去了,我也没什么形象好丢。
我舀了一大勺蟹肉,入口丝丝缕缕,肉质鲜嫩又甘甜,突然就明白大家说的好吃哭了是什么感觉。
不过我没哭,就是没忍住把沈括又剥好的一盘蟹肉吃了。
螃蟹挺大的,还剩大半个,我矜持地拿起小剪刀,委婉表示自己也可以动手的时候,沈括却把东西从我手里拿走了:“性寒,今天不吃了,下次再带你吃。”
我坐好,改去夹了一筷子小油菜。
可能刚才吃这个比较多,沈括问我:“喜欢吃油菜?”
我点点头:“还好,我们年节的时候多会吃油菜,谐音有财嘛。”
沈括:“年节还有什么习俗?”
我想了想:“山里挺单一的,不过每逢年节,我们会放河灯祈福。”
蜿蜒不断的河同外面相连,会带着大家的愿望淌出去。
沈括感兴趣问:“你会自己做河灯吗?”
那当然会了,我跟他说:“我们基本都是一家一户自己做的,条件好一点的才会从外面买好看的回来,不过普通人家一般只放一个,大户人家才会放好几个。”
沈括问:“只放一个,愿望写得下吗?”
我笑了:“又不是写论文。”
美食总会让人放松,虽然我的话不多,沈括也不像爱说话的人,我们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安静吃饭,但关系好像默默地变近了。
我没忍住心里那个仅次于你为什么会喜欢我的疑问,在沈括放下筷子的时候终于问了出来:“沈先生,你好像从一开始都没有问过我是不是……”
“是不是喜欢男人?”沈括挑了下眉。
我点点头。
之前第一次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性向是在高中,那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落后的地方只要出一个同性恋,村子里所有人都会骂他变态,我不记得那个被划作异类的大叔最后被赶去了哪里。
那时我还在县高中住校,有段时间都不敢回家,怕被人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