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么能承认自己是被父母放弃的。
“那道疤的背后策划人就是祁宋,”秦濯说,“他比我年长几岁,对我的刁难从没有停过,我爸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妈也不在意。”
“那次他故意引我去一个混乱的地方,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受伤躺在病床了,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阮乔耳朵动了下,也许学艺术的都过分敏感,他共情了那个躺在病床上,从小不被爱,被抛弃,只能孤注一掷以近乎自残的行为证明被在意的人。
哪有这么冷心的父母,那么大一道疤,总要去看看的吧。
“事实上他们没有对祁宋做任何惩罚,甚至没来医院看我,从那件事后我就再不对家庭抱希望了。”
阮乔听得失神,有些忘了秦濯最开始是要说什么。
“白颜和我家是世交,我们做过很多年同学,他了解这些我不想让人看见的过去,也经历了那场刀疤的来由,所以阮阮,我不想和你提他,和他本人一点关系没有,你能理解吗?”
秦濯转过身,想握住阮乔的手,但最终还是搭在了浴池边缘。
“宝宝,现在我都说了,你能回来了吗。”
回来。
一句话将阮乔带回现实。
曾经那个小秦濯再可怜,也解决不了他们之间的问题。
人不可能因为做慈善就和另一个人在一起。
阮乔平静地说:“秦濯,你还不明白吗,挡在我们之间的已经不是白颜了,或者说从来都不是他。”
“对,还有沈括,你看不惯他,那我听你的不和他来往了好不好。”
秦濯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丝契机,却看见阮乔露出一个很淡的怜悯的笑容。
他心里有些慌:“还有什么,你说,我都能做到。”
阮乔却缓缓摇了摇头:“你连我们哪里不合适,矛盾在哪儿都不知道,有什么改的必要。”
“那你告诉我,宝宝,你教教我。”
这句话阮乔耳熟,秦濯曾经在坦白祁宋身份的那天和他说过。
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去爱一个人,你教教我。
他动摇过,甚至跑去了秦濯的别墅,却在门外听见他说没考虑过长久。
还有沈括口中那句养腻了再说。
还有被卡的签证,以及现在。
也许怪他没有好好教。
可是俆澜在湖边和他说,任何骗他去当圣母的都是大坏蛋,人只能自己走出来,不能靠别人拉。
也许有人可以拉秦濯一把,但阮乔觉得那个人不会是自己了,他太脆弱,他已经……不敢了。
他们之间的鸿沟不会消除,他凭什么能自信到可以改变秦濯。
而现在的每一天都在消耗他对秦濯的耐心。
那些美好的记忆已经在心里的地下室被关得越来越深,直到在不远的将来被彻底掩埋。
阮乔发现,他现在好像真的不会再想起和秦濯之前的事了。
他想的更多是爸爸妈妈,陆然,春生,喻肆……
幻想巴黎街头的雕塑,在错觉开画展的自己……
他彻底走出来了。
阮乔这次没有回避秦濯的目光,他没有怨恨也没有痛苦,只是波澜不惊地陈述一个事实。
“秦濯,你三十岁了,智商情商不仅正常,甚至远超常人,你只是没有心罢了,这个没有人能教你。”
“不是的……”秦濯下意识否定,“阮阮,你可以的。”
阮乔看着执着的人突然笑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挺有幽默细胞,他说:“你知道生殖隔离吗?我们物种不同。”
秦濯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他只知道他被阮阮抛弃了。
他有无上的财富,他信奉只要代价足够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他的特权让他可以把阮乔留在这里,甚至可以用家人朋友威胁阮乔永远留在他身边。
但那个眼神空洞再也不会对他笑对他闹的人不是他想要的。
他买不到一颗曾为他炽热跳动过的心。
秦濯心绪难平,他已经无法再和阮乔待在一起了,但他不能放任小东西泡这么久。
“我
抱你出去。”
手被拂开,阮乔说:“你别碰我。”
“地上太滑了,你泡得久站不稳。”秦濯只伸出一只手抓住阮乔胳膊,“我只扶着你。”
“你松开,松——呕——咳咳咳——”
阮乔趴在浴池边又开始干呕,他吃的少早就没有东西可吐,只逼得嗓子难受咳嗽不停。
秦濯跪在浴池外想帮忙拍背,阮乔却挣扎得更厉害,难受的反应也更加强烈。
双颊因为缺氧涨出不正常的红,阮乔声音嘶哑,每一声都像砾石砸在秦濯的心脏。
他的小爱人因为他变得这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