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冲寒坐在他对面,心又提了起来,根本毫无食欲,感觉这就像一顿鸿门宴。
诸事摆在那里还没解决,空聆神体都觉醒了,现在除了没有记忆什么都有了的空聆玉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还有闲情吃饭?
骆逢空竟然半点不着急追踪仪子修和那缕气息?那他俩追到这里是来干嘛的?
见他不动筷子,骆逢空便给他夹菜,甚至不嫌油渍脏污,亲自动手给他剥了虾,高冲寒做不到从前那般坦然接受,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竟有了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忐忑归忐忑,剥好的鲜虾就放在眼前的碟子里,骆逢空还盯着他看,他只得吃了下去……挺好吃的。
特别好吃!
于是就开始认真吃饭了,他也不想的,但是除了吃饭他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又都那么好吃,不吃实在可惜。
骆逢空没怎么吃,只是在喝酒,浅饮三杯便有了醉意,看着高冲寒的目光微有些迷离。
酒量虽然增长了,却也没增长多少。
微微的醉态更让人移不开目光,所谓秀色可餐,看着他的脸,高冲寒突然又觉得盘子里的食物不怎么香了。
但是他现在不敢浪,只得克制的把目光收回来。
吃完了饭,漱口净手之后骆逢空又要了点心和清茶。
啊,这好日常啊,他俩就像只是在闲游玩乐一般,不必降妖除魔,没有负累重担,只是两个随心自在的闲人……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高冲寒喝了口茶,指尖轻点桌面,盘算着该怎么开口。
骆逢空倾身靠了过来。
高冲寒一阵紧张。
骆逢空探过来手,直接扒开了他胸前的衣襟。
啊?这种时候玩这个吗?
需得让他失望了,骆逢空脸上并无暧昧之色,目光在他那些雕青下狰狞的伤痕处逡巡,皱眉道:“火炎石并无用处。”
高冲寒连忙道:“有用的,火炎石和冰潭水可以让我不那么……疼。”
骆逢空的目光往上,落在他脸上,终于道:“告诉我吧,那些只有我不知道的事。”
话音落,窗外熙熙攘攘顿时如同远在天边,此间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骆逢空把高冲寒的衣服又整理好,坐了回去。
高冲寒连喝了三杯茶,才感觉嗓子不是那么干涩了。
他不是没有过对这一刻的预想,总觉得骆逢空得知一切时必得是在一种惊心动魄的场景之中,天境破裂,妖魔环伺,空聆玉才不得不回来拯救一切,种种恩怨纠葛重现,或许兵刃相见,或许歇斯底里,或许把伤口一寸寸撕开,让鲜血在痛苦中蜿蜒,然后再掩着伤口战斗,打的天地变色,乾坤倒转……绝没有想到他们会是在这样的平常环境里对坐,彼此都很平静,既没有惊心动魄,也没有歇斯底里,空聆神君揭开身份之时,并非想象中的那般引众生侧目惊诧。
空聆玉之玄妙造化,其沉睡与苏醒,全不在各方的预测之中。
思及此处,高冲寒不由心尖一软,无论是空聆玉还是骆逢空,看似孤高冷漠,骨子里其实总是温柔,若像他设想那般轰轰烈烈大闹一场才是稀奇。
眼前的平静,正是骆逢空创造出来的。
雅阁开着窗子,一枝桃花斜伸进来,开出别样芬芳春色。
淡淡清香入鼻,让人的神经也跟着松弛下来。
“空,还记得介海之林吗?”高冲寒道。
骆逢空点头。
“那两个天神,天庭八府武神中的镇霄武神和碧苍武神,他们有一点没说错。”高冲寒道,“我正是执寒戟。”
这是即使神魔大战结束三千年后六界各族也都熟知的名字,因为正是这把燃着最强火焰的兵器饮尽了神鬼妖魔各族强者之血。
骆逢空神色未变,似是早有预料,又似是很包容的接受了他的身份。
“而你,原是介海之林的空聆神君。”
神鬼妖魔虽然从没有忘记惦记空聆神君,但是于人世来说,他就实在过于神秘了,所能知道的也就只有空聆玉之名,近来遁魔迹四起,追源到空聆天境,人们对空聆玉才算是有了些熟悉,甚至不少自诩勇者的人都想要据这出现在人间的至宝空聆玉为己有。
很是天真的想法。
骆逢空的神色仍旧没什么变化,只有睫毛微颤,透露了他心底的一丝惊诧。
但那惊诧又很快平复。
高冲寒看着他,扯开嘴角笑了笑:“我们两个,已经认识很多很多年了。”
这笑容既甜又苦。
说那些往事,要从哪里开始呢?高冲寒有很多细节想要回忆,每一个片段都弥足珍贵,但如果是开始的话,还要从他们的初见说起。
说他的一眼心动,说那一日的安稳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