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恒嘴上不说,但他一直很感激苏剑尘,又因为失去了从前的记忆,所以他能够印象深刻的人也只有苏剑尘。
白狐看着,心里做出了决定,对他说:“公子,我想去把主人找回来。”
羽恒说:“好。”
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成为雁煌山持令仙长,也没有镇魔除邪的一身负累,所以他也决定下山寻找。
他们找了很多年。
在一个偏僻的山洞里发现了苏剑尘的尸骨,血肉早已腐烂,唯有她的佩剑能教他们辨认出她的身份。
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她中了一种鬼咒,为了不变成鬼,她选择在隐蔽无人的地方自杀,不让在意她的人看到她的结局。
白狐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只是在抚摸那把残旧的长剑时想起了这个女人一生的寂寥和隐伤,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从来没有和苏剑尘真正对过话。
只在心里问:你为什么走了?因为我不是一只赤狐吗?
这问题矫情而无趣。
她为自己的无理取闹而崩溃痛哭。
羽恒看起来倒还算平静,他收殓了苏剑尘的尸骨,然后回了雁煌山。
只是此后的每一月都会去雪一轩住上一两日。
白狐也渐渐把矫情稚嫩的自己忘却,修成稳重成熟的模样,她穿红衣,佩旧剑,把自己的名字改为赤雪,身上没有兽的特征,完全像个凡俗女子,几乎就是曾经的苏剑尘。
他们都没有再提过这个人,可是近两百年过去了,那女子的音容笑貌却仍旧在她心中最珍重的那片地方。
她以为她会忘记,然而只是提起,都会心魂颤动。
毕竟她这一世修行,起由都与那个人相关。
……
而到了今时今刻才明白,那个在她生命中渲染了浓墨重彩的人,只不过是九重天阙的神女被贬下凡间的一次反省。
“喂,那边那位,你也是我的狐狸吗?”
缪菱看不清隐在灰紫魔息里的那人的模样,只隐约看到一袭红衣,她心中莫名生出一种熟悉感,却不知原因为何。
赤雪垂眸,看向手中的旧剑,视野模糊一片,尽被泪水阻隔,她最终没有答话,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毕竟她从来没有和那个人真正对过话。
毕竟苏剑尘只是苏剑尘,在她眼中从没有别的身份别的名字。
凡间的小白狐并不认识天界的帝姬神女。
从她佩上这把剑的时候开始,一场尘缘已尽。
而她自己还有很多要做的事。
“怎么走了?”缪菱有追上去问一问的冲动,可她看着周身环绕着的灰紫魔息,又止住了脚步。
她也有很重要的事。
重新料理了七尾朱雀,又带上赤狐少女,最后转身看了骆逢空与高冲寒一眼,身影消失在一片赤光之中。
“神女真是来去如风啊。”高冲寒笑道。
“嗯。”骆逢空应了一声,看向遁魔迹中心。
“怎么了?”
骆逢空说:“遁魔迹可以封印,我想到了一种法阵,但是……似乎缺少一样东西。”
“缺了什么?”
骆逢空转向他,揽住他的腰,问:“难受吗?”
所有修士都承受不了遁魔迹中心的妖魔之息,就连宁华宫十灵兽之首的赤雪灵狐也会感到窒息难受,只有他俩像两个异类。
骆逢空不理解自己的变化,也没有先去深究自己,而是关心高冲寒。
高冲寒皱起眉头,把脑袋抵到他肩膀上:“挺难受的。”
这话倒是实话,因为他的确很难受,只不过不是因为遁魔迹。
骆逢空说:“先回去。”
反正七尾朱雀已除,遁魔迹封印之事也有了点眉目,需得回去再好好总结研究。
说着就要背起高冲寒,可他脸色一变,下一刻却突然失去了意识。
“空!”高冲寒连忙伸胳膊把人兜住,检查了一番,确认是因为骆逢空太靠近遁魔迹中心了,那些浓郁的妖魔之息使玉魂力量的觉醒更加迅速,身体无法及时承受并消化这些神力,才晕倒了过去。
“还是我抱着你吧。”高冲寒的神色并没有放轻松,抱起骆逢空往山下跃去。
灰紫的色彩逐渐稀薄,山林草木飞逝在身后,眨眼的瞬间,他的意识进入了一片识海。
是有人在邀请他。
蓝天白云迅速铺展开,与长空相对的是一片广阔的海域,海面上只有一叶小舟,缪菱神女撑着长剑斜坐舟中,露出笑容。
高冲寒跳上小舟,打招呼道:“菱姑姑。”
缪菱道:“叫姐姐。”
高冲寒从善如流:“菱姐姐。”
缪菱递来一壶酒:“喝吗?”
高冲寒道:“酒醉易误事,还是不了。”
缪菱笑道:“小执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