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的两盏智能灯自动亮起,光线却是昏黄的,甚至不足以照清他的眼神。
他伸手探向自己的脖子,那里空荡荡一片,缺少戒指的重量压在胸口,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身体。
……怎么就不见了呢?
他整个人如同刚被救出来的溺水者,背上被冷汗浸湿,尤其是那张脸苍白得有点病态,眼角微微泛红。
*
方曜先一步回了学校。
他在校外租了一套房,偶尔会回一趟宿舍,基本是收到风声之后回去应付查寝。但每次留在寝室的那一晚他都睡不好,另外三个室友太能吵了,经常约着一起开游戏,有时候一玩就是半个晚上,就算不玩游戏也不会在凌晨一点之前睡觉。
昨天是应付查寝的日子,他把电脑落在了寝室里,今晚刚好趁着那几人不在去取回来。
他们寝室是四人间,上床下桌,他记得昨天自己把笔记本带到床上去了,放在了床尾靠外的位置。方曜仗着自己长得高,直接站在床下抬手摸了摸,电脑是摸到了,但他还摸到了一手灰尘。
登上楼梯看了一眼,半个不明显的鞋印印在了床单上,笔记本的位置似乎也被动过。
一群手脚不干净的人。
方曜回到地面,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了许久才接通。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顿时传了过来,一同响起的还有他室友卢栋醉醺醺的嗓音:“打来道歉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刚才不是挺硬气——”
他直接打断了卢栋的话,冷声问道:“你们谁踩过我的床,动过我电脑?”
对面直接骂了起来:“你有病吗?谁他妈稀罕你电脑,寝室里每个人都有电脑,我还有两台!你他妈被迫害妄想症吧你!”
反驳得理直气壮,要是方曜不了解他室友的为人,或许都要信了。他依旧气定神闲,等到卢栋骂完了才说:“没人承认,那我就默认是你们一起做的了。”
卢栋没再搭理他,啪的一声,像是手机被扔在了一旁。
电话没被挂断,依稀传出他那三个室友的说话声,都在骂他,方曜慢条斯理地按了录音键,准备就这样放着。然而正准备将手机拿开,就突然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名字。
“那人姓白,白谨明。”是卢栋的声音,“你们两个可别往外说,我好不容易打听到的。”
另一个室友道:“这么容易打听到?又不是什么名人,你被别人骗了吧,傻叉。”
卢栋大声嚷嚷:“放屁!那就是沐城里的名人,咱们外地来上大学的不清楚而已。而且人家长得好看啊,虽然我也不喜欢男的,不过对着那张脸还是能勉强一下。”
“哟,那你昨天怎么不去勾搭,今天还跑这儿来蹲点?”
“兄弟确实怂了,你不知道,昨天那个卡座上看起来全是精英,姓白的往那儿一座就跟一雪山似的,谁敢去?”卢栋似乎又喝了一口酒。
另一个室友嘲笑道:“人家肯定有钱,会因为你捡到了项链送回去就对你感恩戴德了?”
方曜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对面的话题已经逐渐转移到关于白谨明的八卦流言了。
他原本不关心这些事,可是一想到酒吧门口那个男人,便鬼使神差地听了下去。卢栋毕竟喝醉了,说出来的那些流言零零碎碎,又掺杂着个人带着恶意的修饰,方曜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整理成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的白谨明家境一般,大学时候遇上了姜家独子姜朔,也不知怎么回事把姜朔迷得死心塌地。大学毕业之后两人脱离姜家,独自创业,将一个小公司逐渐经营得风生水起。没过几年两人就结婚了,因为姜家的地位,这场婚礼在沐城还颇有些轰动。
原本婚后没什么谈资传出,但命运离奇就离奇在无常。
一年前,姜朔死于一场大火。
白谨明死了老公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一年之后回到了沐城,行事作风却突然变得放纵,身边的人不出一个月就换掉,一连换了五个,前段时间才消停。他本人随心所欲,旁人也在传着他的流言,并且传得有模有样,说在消失的一年里他是去放飞自我了。
不过“放飞自我”四个字是方曜自己委婉的措辞,原话难听得多。
也不知这些传言是从哪儿流传出来的,时间地点人物都具体,然而不知真假。
但方曜想到白谨明对他说过的那两句话,就觉得这流言好像夹带了过重的恶意,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描绘成了一个放荡的符号。
而电话那头,卢栋一会儿说白谨明死了老公,很是可怜,变成现在这样应该是半疯了。一会儿又骂白谨明身上脏,自己贴上去是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