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从知道方曜干了些什么之后,也不待见这人,但是显然白谨明没办法一下子离开方曜。
“后悔没跟着去地下室吗?”阮繁星问。
方曜没说是或者否,只道:“他不想看见我。”
倒是有自知之明。可是阮繁星一想起白谨明为什么不想见方曜,就觉得来气。乔穆骂得真对,方曜这事儿真是畜牲,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玩弄白谨明。
“我不知道你对白谨明到底是不是真心,但念在你出力找他的份上,还是有必要告诉你。”她说,“他被向槐割腕,留了很多血,脖子上是掐伤,又发高烧,被找到的时候几乎全裸着待在冰冷的地下室里……被割腕和脱下衣服的时候他应该没有反抗,我想你知道原因。”
方曜低头弯下腰,手肘支在膝盖上,掌心捂着脸。
“哀莫大于心死,以往他从没有放弃过自尊。如果不是被告知你做的那些破事,谨明会抗争到最后一刻,他不会任由向槐伤害他。”
阮繁星说着也变得激动起来,她缓了缓,逼回眼底的泪意。
“他就像丢了魂魄一样,没什么求生欲,被抱上去的时候也只说了很困,想睡觉。我就问你,你什么时候见过他那样……”
方曜没有说话。
阮繁星低头看着青年:“算了,和你说这些也没意义,你不一定是真的爱他。我只希望你能更愧疚,想想谨明有多惨,你最好有点良心,多受一下良心的谴责。”
她说完就准备离开,但是突然听见青年开口。
“不够。”方曜抬起头,望着前方的一棵树,“良心上的谴责还不够,我可以用任何形式来弥补。”
阮繁星转过身:“你也想感受一下被折磨的滋味?”
“我想。”
方曜说得坚定,仿佛不是为了平息阮繁星的怒气,也不是出于良心难安,而是真的想体会一下白谨明受过的苦。
她不予置评,只说:“那也要白谨明给你这个机会。”
阮繁星离开了,走进住院部大楼。上楼后路过走廊时,她透过玻璃往下看了一眼。
方曜依旧坐在原地,背影看不出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也不见威胁孟呈逸时的疯样,反倒落寞极了。
说实话,她没见过方曜这么疯的。
白谨明以前的那些追求者,包括姜朔,最出格的都只是去白谨明公司或者家外面堵着,穷追猛堵死缠烂打。
但是方曜竟然敢把白谨明本人也算计在内。
图什么?就为了让自己成为特殊的那一个,成为白谨明的拯救者?有这种爱人的方式吗?
她收回视线,神色愈发冰冷,在病房门口看见了乔穆。
这人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件事把大家都弄得身心俱疲。比起方曜,向槐和孟呈逸那两个东西真是连畜牲都不如。
她走过去,跟乔穆并排坐下。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很久,乔穆开口问:“怎么办?”
阮繁星知道这是在问什么,答道:“好好养着吧,时间能淡化一切,希望他能走出来。”
“你觉得他能走出来吗?”
她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希望:“上一次他都做到了,这次也可以吧。”
然而乔穆突然说:“上一次有方曜掺和。”
阮繁星一愣,转头看向这位多年老友:“你什么意思,夸他还是骂他?”
乔穆苦恼地啊了一声,垂下脑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畜牲……畜牲!”
阮繁星拍了拍乔穆的肩膀,站起身来:“我进去看看情况。”
乔穆留了下来,思考阮繁星刚才那个问题。方曜是算计了白谨明不假,可这畜牲竟然有本事把陷入低谷的白谨明给拉出来,还把白谨明迷得魂不守舍的。
这算什么?
正在他默默辱骂方曜的时候,阮繁星突然给他发了条消息,说白谨明醒了。
他连忙冲进去,看见表弟已经睁开眼。
白谨明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打着吊瓶,左手腕部被厚厚地包扎起来,衣领下的红紫瘀痕若隐若现。枕头旁边则放着一件羽绒外套,白色的,但是已经有点脏了,是方曜常穿的那件。
再看他表弟的神情,淡漠得仿佛马上就要随风飘走了。
“谨明啊……”他站在远处不自觉开口,却说不出让人别飘走的话,就这么傻傻地站在原地。
白谨明看着他,似乎什么都能洞悉,也什么都不计较。
片刻后主动开口:“我想喝水。”
声音很小,但乔穆听见了,立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跑到病床边递出去。
然而水杯突然被阮繁星截走:“大量失血之后不能喝水。”
乔穆悻悻作罢,但是看见白谨明已经干得起皮的嘴唇,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