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无人言语。
良久,周绪起松开手,沉默地拿起衣服准备去洗澡。
谢致予的手垂回来,他站在原地,盯着地板说:“对不起。”
周绪起手攥着衣服,过了几秒,突然从后面勾上他的脖子,男孩子浅淡的汗味萦绕在鼻尖。他似乎想笑两声缓和气氛,但笑了还不如不笑,“没事,跟谁对不起呢。”
谢致予走后,周绪起洗完澡出来往床上一躺,盯着床板出神直到寝室熄灯。
外头传来几声奇怪的叫声,听不出是人猿还是狼啸,男寝就是鸡狗猴猪等一批动物的聚集地,时不时还会出现变种。
熄灯了隔壁寝室才传来花洒喷射的流水声,睡觉了才洗澡是会被宿管骂的。
果不其然,外边传来嘹亮的骂声:“怎么现在才洗澡!水都不热了洗什么洗!”
“马上!马上!马上就洗完了!”
“.....”
周绪起扯过被子,翻了个身。
空调机嗡嗡吹出的冷风让人酝酿睡意,他手臂盖住眼睛睡了过去。
又一次被梦境弄醒,他抬手摸上额头竟然摸到一手冷汗。
从床上坐起来,垮着肩,手肘撑着膝盖揉了揉脸。
站起来套上外套,在抽屉里摸了根烟,咬在嘴里推门往走廊走。
不出意料地在门口看到了谢致予,走廊的灯被外边的夜幕衬得冷清,他站过去,推开翻盖,啪嗒一声,点燃了烟草。
谢致予沉默地咬着烟嘴,这回,面前没有摊习题册。他就单纯地看着没有星星的夜幕,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
周绪起整个人趴在栏杆上,看天上的月亮,半晌,他摘了烟偏头去看身边的人问:“你早就知道我....”顿了顿,他换了一种说法,“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
谢致予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在问他是不是在他还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他却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例如继父家的孩子、没有血缘的兄弟。
这是一种信息不对等的情况。
而他却一直装作不知情地和他相处,把自己塑造得同等可怜。谢致予吐出的呼吸颤了颤,没否认:“嗯。”
他一直知道是周哲把他从十九中那个狗屎学校里拉出来,之后又把他送进了教学资源顶尖的一中;他一直知道周绪起是周哲的儿子,从听到他名字、见到他第一眼开始;他一直知道周哲没和周绪起说实话,关于他是否是因巧合来到一中。
听了他的回答,身边的人好像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后又摘下烟,脸往手臂里埋了一下。
谢致予咬了咬烟嘴,烫嘴一般取下来夹在指间,喉结滚了滚才很慢得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周绪起把脸抬起来,外头的自然光落到鼻尖上,他伸长的手臂收回,咬着烟含混不清地说:“说什么对不起,反正没必要.....”
最后的几个字很轻,轻到让谢致予都没听清。
没必要。周小少爷已经不在这里了,他不会因为周哲联合外人一起骗了他就大动干戈,他不是“周绪起”。
现在的这一切都不是他的,一切都不是他的,甚至连父爱同样是偷来的。
谢致予发觉他情绪不对,扯了下他的外套袖子:“我.....”
“行了。”周绪起吐了口烟,侧过脸看向看着他的人。
谢致予的长相是那种冷淡到收获了攻击性的样貌,眼皮上的褶子很浅不像他的一样深,眼睛有种说不出的漂亮。
“小孤僻,别说对不起了,”他凑过去,“叫声哥听听。”
谢致予顿住了,眼睫毛抖了抖。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他莫名紧张地舔了舔唇,可能刚刚的紧张焦急延续到了现在。
“绪哥,”他说,“对不起。”
周绪起噗地一声笑了,说:“小孤僻,你紧张什么?”
“……”谢致予抿了抿唇,抑制住脱口而出的回嘴。
周绪起看出来了,拱火:“你是不是想骂我。”
谢致予:“……”
“你骂呗,反正你又骂不过我。”
“谁说的。”
“我说的。”
“你说的?”
“嗯,怎么了。”
“FP。”
“嗯?”
“……”
“卧槽,谢致予你骂我放屁???”
“我没骂你,是你自己对号入座。”
“你——”
周绪起单手勒上身旁人的脖子,“谢致予你真的是.....”
谢致予应了一声,把夹烟的手拿远,慢腾腾地说:“事实证明,你说不过我。”
“我说不过你?”周绪起把烟熄了,丢在瓷砖上。
“欸欸欸,别弄别弄。”谢致予拍了拍勒住他脖子的手臂,怕把人烫着,迫于无奈也把烟熄了。
被人压着弓了背,伸手往身后一捞,像第一个星期面见那会儿一样,把他捞到了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