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逸走过去,将掩在外套下的东西亮了出来,塞进陶孟青怀里。
陶孟青低头,很迟缓地问,这是什么。
“圣诞礼物。”
“蛤?”陶孟青一怔,“礼物?”
疑惑不到两秒,景逸见他两眼瞬间聚焦,整个人如同大梦初醒,再次低头,把袋子里的东西迅速掏了出来。
——是一顶时髦的浅蓝色钩针冷帽,和景逸今天穿的毛衣一样的色系。帽沿一圈,加了些渐变花纹,像某种变形的藤蔓,看起来很酷。
陶孟青揉着帽子,软糯无比,心也跟着变软了。
“戴上给我看看。”景逸自然地笑了笑说。
陶孟青听话地戴好,只是帽檐拉得过低,把眉毛和一半眼睛都盖住了,模样不免有些滑稽。
景逸没忍住,噗嗤一笑,凑近了些,替陶孟青调整帽檐高度。陶孟青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扯得更近,几乎胸贴胸,随即在他嘴上亲了一下,然后又一下。一下又一下,像小鸡啄米似的。
他僵住,酒气和香水味混杂着冲进鼻腔,刺激而霸道,跟面前这个不由分说就亲他的人一样。
“你疯了?!”景逸终于有所反应,从陶孟青手里挣脱出来,”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生气了?”陶孟青把脸凑过去,“来,打吧,扇我耳光,消消气。”
景逸下意识就扬起手掌,陶孟青闭上眼,等了半天,但巴掌迟迟没落下来。
陶孟青睁开眼,景逸举起的手,按在了他脸上,“以后别再这样了……”语气很委屈,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似的。
陶孟青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摩挲,“讨厌?不喜欢?”
景逸没说话,只是摇摇头,抽回手,往后退。脸变得有些红。
陶孟青心一横,“对我说超讨厌的,烦死了,一见到你就恶心。如果你是这样想我的,那我就会放弃,从你眼前永远消失。”
景逸垂下眼,鬓边散落的头发也跟着垂下,遮住他的表情。默了片刻,抬头,“不会说的,根本没到那个地步,这样说会很过分。”
话落,两人目光相对,都凝滞在了半空。这一刻,完全是赤裸的,陶孟青甚至觉得景逸有些残忍,可他又不得不在心底叹气,实在拿景逸没辙。
“你是吃定我了吧?”陶孟青苦笑。
景逸一愣,气愤从身体里直逼上来,这人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呢?明明是他无缘无故先亲上来,然后又毫无章法地说着泄气话,结果倒打一耙,现在成了自己“吃定”他了?
他越想越气,也越委屈,脸憋得比之前更红。他转身,不想跟这无理取闹的醉鬼再耗下去。
陶孟青拽住他,没让他走。
“滚开,别碰我!”声音很大很尖锐,连景逸自己都吓了一跳,在陶孟青面前,他一向淡然,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这么粗鲁过。
都怪这个男人,一点点将他的步调打乱,扰乱他的情绪。
他眼圈慢慢红了。
陶孟青看出来他的不对劲,后悔自己沉不住气,连声骂自己蠢,向他一个劲的道歉。把三分说成十分,说到后面,手也动了起来,脱掉帽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做戏似的,轻轻扇了自己两巴掌。眼睛还煞有介事地盯着他,对着他忏悔。
演绎得太浮夸,肢体和眼神都乱哄哄的,景逸忍不住笑了,一笑就臊了,没有意思。
“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陶孟青蹲下来,仰头看他,姿态摆得卑微。
他俯视他,并没有得到居高临下的快感,“‘对不起’说多了,就不值钱。”
陶孟青撇撇嘴,正想开口。有人噔噔上来了,推开门,盯着他们诡异的“对峙”画面,咳嗽了两声。
艾随意叫他们下楼放烟花。
不是那种带响的炮花,就是普通的仙女棒,但燃起来时,火花在夜色中摇曳,的确有种梦幻感。艾随意开心地摇晃烟花棒,发出唏嘘声。
陶孟青去看景逸,那张漂亮的脸,在银色的火花后,也有些失真。
艾随意不经意问起景逸最近的工作如何。景逸避重就轻地聊了下。艾随意感叹,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当真正的导演,有自己的动画长片呢。
陶孟青在旁竖着耳朵听了许久,忍不住插嘴,“导演?你的梦想是当动画片的导演吗?”
景逸看过来,光在他脸上闪烁,映照得五官深邃,“是的。”
说话间,景逸手中的烟花棒灭了,他的表情,重新埋进了黑暗中。
陶孟青滚了滚喉结,想起那天在车上,景逸略显落寞的样子,说还没实现过梦想呢。
此刻不知怎的,陶蔓以前跟他讲的话跃入脑海: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不如意,真正一帆风顺的少之又少,咱们当演员的,角色虽说是假的,但演尽百态,尝遍各色人生,爽的烂的,丰富多彩,倒是能把情绪极大地释放,这“不如意”就不值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