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景立诚朝他摆手,全神贯注地与狗互动。小宝是条矫健的比格成犬,此时正哼哼唧唧地把脑袋直往景立诚掌心里钻。
景逸安静地看着这一人一狗,画风还挺和谐。
家里只有父子俩,晚餐就吃得简单了些。饭后,景立诚抱着收音机去到院子里,邻居听到动静,从矮墙另一边探过头来,和他闲聊。
景逸回房,开始拆堆在书桌下的包裹。大部分是他新买的毛线团,还有钩针。除了改娃外,平常另一大爱好就是钩针活了。
今天面交的那位客人,想要的就是他以前钩的一款小帽子。
那是款很特别的兽耳帽,耳尖两簇毛,又茸又娇俏,是仿照猞猁耳钩的。
关于为何开始玩钩针,他已经记不太清缘由了。反正刚入门那会儿,景淳和伍嘉禾恰好在备孕,他便打算钩双婴儿鞋,送给夫妻俩。就当他快要完成作品时,景淳有一天回到家,向大伙通知,俩人放弃要孩子了。原来,伍嘉禾的卵巢功能有缺陷,身体条件不允许,即使做试管,怀上的机会也十分渺茫。直白点,就是折腾了,也是人财两空。
景逸只记得那天,一向要强的梅玉杰女士在送景淳出门时,忍不住落泪了。她垂头丧气地抱着臂,喃喃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啊”。
景淳主动抱了她一下,反过来安慰她道:“妈,只要我跟嘉禾还好好的,不就行了吗?”
梅玉杰表情复杂地盯着大儿子,隔了好一会儿,才装作理解地苦笑了下。
待最后一抹夕阳完全消失,小宝立刻在楼下叫唤了起来,它聪明得很,每天定点定时提醒人,得去遛它了。
景逸和景立诚打了声招呼,牵狗出门。小宝扭着屁股,走在他前面,一路上东嗅嗅西嗅嗅。
小宝找准称心的位置,摆好姿势,解决得很顺畅,然后神气活现地朝景逸叫。景逸叹了口气,勤恳地捡起屎。折返回家路上,他碰到了景淳。
景淳站在刚亮起的路灯下,朝他笑了笑,像是特地在等他似的。
“吃饭了吗?”景淳问。
“吃了,你呢?”
“在公司点的外卖。”
兄弟俩一下子都没了话。
“小宝遛完了吗?”景淳边说边蹲下身,狗很配合,吐着舌头快活地凑到他面前,等待抚摸。
“嗯。”
景淳拨弄小宝的耳朵,斜睨了景逸一眼,“怎么了,愁眉苦脸的?跟爸爸吵架了?”
景逸拉紧狗绳,“没。”
景淳站起来,学他垮脸,“我感觉你今天不太开心啊,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你………”景逸顿了下,欲言又止。
景淳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最近为什么老回来住?”
景淳点了支烟,笑笑,“这也是我家啊,有什么规定不能回来住吗?”
景逸单刀直入,“你跟嘉禾姐闹矛盾了?你在这儿快住一周了,她都没来找你,这样没关系吗?”
景淳夹烟的手定在空中,默了片刻后,“我们最近……在考虑分居。”
“分居?”虽然是反问,但景逸并没有那么诧异,其实在景淳回答前,他心里隐隐就有了答案。
“嗯。”景淳又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景逸觉得景淳在故作坚强,但他懒得戳破,更没有心思去八卦夫妻间的嫌隙。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互相又默契地移开了眼睛。同胞兄弟,无声胜有声。
本来正抱着半个西瓜在啃的景立诚,看见俩孩子进屋,立马不啃了。
景淳瞟见他遮遮掩掩的动作,好气又好笑,“爸,你少吃点儿甜的,这吃多了血糖一升高,脚再一肿,不就白住了趟院吗?”
景立诚一边“是是是”,一边给景逸使眼色。意思帮忙说几句好话。
景逸这次却站到了景淳这边,附和,“爸,你在家里一喊疼,要了命似的,那可是一天都不能忍的………”
见自己遭到“夹击”,景立诚瞬间来了脾气,放下西瓜,朝俩儿子开始吹鼻子瞪眼。
“行了行了,”景淳投降,“你爱吃吃吧,我以后不多嘴了,可以了吧?”
不知何时,小宝凑了过来,趁着没人注意,吧唧吧唧啃起地上剩的西瓜。父子仨忽地不吵了,面面相觑,盯着小宝把大半个西瓜干完。
洗完澡,景逸往楼上走。走到一半,他站住了。
景立诚没有去休息,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尽管客厅灯光调得很暗,从景逸的角度,还是能看见屏幕——景立诚似乎在看过去录的家庭视频。
他看见稚嫩的自己出现在镜头中,由还身强力壮的景立诚带着去野营溯溪。无论是外出探险,还是在家休闲,日积月累的,景立诚教会了他许多生活常识,以及动手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