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们两个人的饭局,顾重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她也不确定祁柒听出来她的意思没有,但是林商辞告诉她,不要向不知情的人提起循环的事情,不然后果会很糟糕。
当然,林商辞没有告诉她只是流鼻血这点小事。
时间来到8月22日傍晚,顾重听林商辞的话,她们不干涉祁柒的决定,似乎是为了让时间更好过一些,林商辞就呆在顾重家里,两个人假装一点也不在意地陪老板玩。
老实说她们内心都有点难受,明知道有一个人可能会死,但是都视而不见,她们很默契地没有表现出来,仿佛只要有一个人说了相关的一句话,或者是稍微露出一点犹豫的表情,就要把另一个人变成了刽子手。
傍晚六点二十分,林商辞接到了一通电话,来电人是江洋。
“阿辞,你妈晕倒入院了。”
就一句话,将林商辞拉回到上一次循环中。
她明明已经确保了万无一失,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为什么还和上次一样?
顾重抓了车钥匙就和她一起前往临江市的医院,两个人抵达病房时,江洋正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看好了吗?”林商辞喘着气,她刚刚是跑上来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也没出什么事情,你妈她突然就晕倒了。”江洋一脸的不知所措。
到底有没有看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医生怎么说?”顾重拉着情绪有些激动的林商辞,当务之急是先问清楚情况。
“脑内有血块,说压迫到了什么什么神经,说现在就算开刀也很危险。”
江洋是个粗人,不太懂医生说的这些,只知道现在的情况是,开刀是死,不开刀也是等死。
“必须动手术。”林商辞捏紧了有些颤抖的指尖。
上一次江洋没有选择开刀,她赶到的时候她妈妈已经没了,这一次不管怎么说都必须动手术。
医生带着人来和林商辞商量了,林商辞执意要动手术清除血块,所以医院就让人备了手术同意书和抢救同意书,林商辞握着笔的手有点抖,她调整着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迅速签掉好几份同意书后,她妈妈就被准备着要推进手术室。
林商辞趴在玻璃窗外看,她妈妈插着呼吸机,双眼紧闭,看起来没有意识,但是等护士把她从里面推出来时,她睁开了眼睛,对着林商辞蠕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
林商辞俯身下去听,顾重只能看见她原本平摊放在床边的手攥紧了床单,然后她沉着声音说了一句:“我在......”
林妈妈被推进了手术室,他们三个就坐在手术室外头等着。
好几次看见里面的医护人员急匆匆地跑进跑出,林商辞只能在心里不断祈祷,希望上天对她好一点,给她留一点希望。
但并没有,神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三个小时过去,手术室里终于有医生出来了,他身上的手术袍还沾着血,林商辞在他说话时只能听见嗡嗡响,她一个字都没法听进去,但是从他的表情就能判断出来。
她妈妈救不回来了。
医生离开后,林商辞坐回了长椅上,她垂着肩膀,脑袋也垂得低低的,像没有骨头一样,长发在脸颊两侧披着,阻挡了其他人的视线,为她形成一小块安全的,独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顾重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打开来看,是叶西雅,只看一眼消息就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吁出了一口气。
“祁柒也没了。”
林商辞崩溃了,就像那天顾重在楼梯间找到她一样,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哭了出来。
顾重伸手揽着她的肩,将她往自己身上靠,一只手拭去眼角滑落的泪水。
“呜呜呜……顾重,我没办法了,我谁也救不了……”
“她们都死了,都死了……”
顾重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咽下喉间的咸味,柔声说:“我还在,我还活着。”手掌轻拍着安抚。
“她死了,可是她刚刚叫的不是我,她叫的不是我,她为什么不认得我了,我和他长得不一样,她偏认不出我,我是林商辞,我叫林商辞,她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为什么……”林商辞哭得快断气了,但她还在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这些话。
她藏在心里,介意了很多年的事情,好像都在今天因为一个缺口而决堤了。
她觉得自己很糟糕,明明她妈妈都死了,可是她最介意的却是这些明明往死亡面前一摆就显得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像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只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商辞,我们……”再试一次。
后半句话她没能说出来,因为她突然觉得,或许对林商辞而言,回到过去并不是最佳选择,她需要承担的是一次次失败后的撕心裂肺,一次次地看着希望被无情蹂.躏,最终连人格都被撕裂成无数个难以拼凑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