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商辞动手扯下胸口的迷你监控,幸好刚刚掉下来时没弄丢,她把监控放到顾重手里,然后就闭起了眼睛。
她只能坚持到这里了,从刚刚开始她就很想睡,要不是怕顾重担心她早闭眼休息了。
因为手术麻药的关系,林商辞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
还没等视野变得清晰起来,她最首先感受到的是体内的异样,她艰难地抬手,在自己的喉咙处摸到了硬物,一条长长的管子连接着自己的脖子和一台机器。
在医院守了两天的顾重此时正低着头,一脸疲倦地靠在椅背上,眼尾处瞥见有动静才抬起有些浮肿的眼皮,对林商辞露出一个称不上是开心的微笑。
盼她醒来,也盼她不要那么早醒来,因为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该如何去告诉她接下来的事。
最后她还是按下了床头的按钮,还是先把时间留给医生吧!
医生带着护士进入了病房,拉起了帘子对她做了各方面的检查,然后才笑着对她说:“一切指标都很正常,不过因为喉咙有严重的闭合性损伤,你暂时还是需要使用呼吸机来辅助呼吸,你想说话的时候就按一下这个,不过可能会有点难受就是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医生瞧一眼顾重。
林商辞转头看向顾重,只见顾重说:“我来告诉她。”
医生点点头,然后带着护士离开了病房。
顾重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才说:“商辞……我……”
“我残废了是不是?”
顾重一惊,但她没有抬头,只是眼神一动,没有否认。
出乎意料的是,林商辞的情绪没有太多的波动,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有多严重?通过复健能痊愈的机率有多少?”林商辞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她刚刚就发现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下肢,就连医生替她做检查她也没有任何感觉。
“微乎其微……”
“是吗……”林商辞没有看顾重,她知道她很难过,自己也很难过,所以就像是只要说一句好话,负面情绪就能真的消失一样,她说:“那幸好,我还活着。”
“幸好,你还活着。”
自欺欺人。
“顾重……”
听见林商辞唤自己,顾重这才抬头,也许是不想让林商辞变得更难过,所以她勉强牵起嘴角,握上了林商辞的手,眼神仍旧是不敢直视她,很轻柔地应她一声:“嗯?”
“我这样了,你还喜欢我吗?”
此时此刻说爱就显得太沉重了一些,所以林商辞不敢说,如果只是喜欢的话,就可以不需要那么负责任。
“我爱你林商辞,你什么样我都爱。”
“那就够了。”林商辞把手从顾重的掌心里抽出来,覆在她头顶上小小地揉了一下。
顾重一直在压抑自己难过的情绪,她不希望自己影响到林商辞,但是当对方轻柔地揉着她的发丝安慰她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再克制了,她低下了头,双唇无法控制地颤抖着就哭了出来。
林商辞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天花板,掌心还是一下下地轻拍着顾重的后脑勺。
林商辞以为自己很坚强,坚强到可以坦然地去面对一切难题,其实不然。
永久瘫痪的事实在顾重红着眼睛从病房里离开后,她拉开身上薄被的那一瞬间,冲击了她。
简简单单的“瘫痪”两个字还不足以让她崩溃,真正让她崩溃的,是“瘫痪”两个字带来的结果。
她一辈子都要坐轮椅,一辈子都要在身上穿戴成人纸尿片,因为她无法控制自己什么时候该上厕所。
她生活不能自理,最后扛下这些责任的,是顾重。
只能是她最爱的顾重。
顾重推掉了接下来的工作,徐图之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尤其是对认识的林商辞,她二话不说就给顾重放了一个月的假期。
怕林商辞吃不惯医院的食物,所以顾重凌晨起来就给她炖汤,几乎是探视时间一到,就能听见顾重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朝她走来,她总是卡着点来看她,然后在护士的催赶下离开。
林商辞有时看着顾重忙碌的背影,看她鬓边落下几缕带汗的发丝,她就觉得鼻酸,但她还是先把心疼和绝望藏起来,因为顾重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她不想坏她兴致。
“你今天有觉得好些了吗?”
顾重每天都会这么问,只要看见林商辞点头,知道她今天比昨天好一些的话,心情就会变得开朗一些。
顾重低着头在用小刀削着苹果,林商辞看着她,可能是没休息好,她有了黑眼圈,伸手摸上顾重的脸,颧骨那里有擦伤,结了浅褐色的痂,可能是在和任礼纠缠时弄的,也可能是在下来救她时被树枝划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