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晗顿时身心轻松不少。
他吹着口哨,将碗筷整整齐齐地放进消毒柜,等忙完之后,他才终于心安理得地继续躺回沙发上。
晚上九点,李晗玩腻了手机,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放下投影屏,随机放了一部电影。
才放了个片头,李晗感觉光线一暗,头顶的水晶大灯被关掉了,取而代之亮起了两盏昏黄的壁灯。
“这个亮度可以吗?”徐则林问。
李晗愣了下,看向不远处操控电灯开关的人,过了两秒才说:“可以。”
徐则林点点头,转身走回房间,合上门。
李晗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张开了嘴。
这人从房间出来就只是为了帮他关个灯?
田螺姑娘怕是都没有这么贴心!
电影的剧情很揪心,不过李晗没有全身心投入进去。
或许是这半个多月太过劳累,在忙工作之余还要操心李妈妈的病情;或许是家里的整个环境,无论是昏暗的光线还是柔软的沙发,都太过催眠;又或许是他一部分注意力,正放在这个房子里的另一个人身上。
李晗的身体越来越歪,头枕在靠枕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客房的门把手被转动了一下。
徐则林从房间里出来,先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接着走到客厅,站在李晗躺着的沙发边上。
他的脚步声和动作都很轻,没有惊动李晗。
墙上时钟的秒针在一圈又一圈地旋转,传出轻微的哒哒声响。徐则林拿起遥控器,将电影的音量调低了一些,然后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眼神自始至终没有从李晗身上挪开。
貌似有点冷,李晗突然缩了缩肩膀,身体如同煮熟的虾米一样,慢慢蜷缩起来。
徐则林见状放下水杯,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度,又回房间拿了一条毛毯出来,轻轻地盖在李晗身上。
李晗鼻翼翕动,呼吸绵长,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睡得更熟了。
电影仍在进行中,播放到两位主角分手多年后再重遇的情节,其中一个主角说:“I wish I knew how to quit you.”
徐则林一只手握拳放在膝上,另一手情难自禁地搭在柔绒的毛毯上,像放了0.5倍速一样,由下往上,极其缓慢地滑动。
这只手最终停在李晗的脸侧,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我真想知道,如何才能戒掉你。
这是原声台词的中文翻译。
徐则林俯下身,近距离凝视着李晗的睡容,在嘴唇即将触到李晗额头时,他的呼吸声变得重了起来。李晗额前的碎发都在微微晃动。
怕会做出更出格的举动,徐则林闭了闭眼,克制着,只用手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李晗的脸。
随后,他快速收手,起身,大步回了房间。
咔哒一声,房门被关上,发出了不轻不重的声响。
与此同时,李晗的眼皮颤了颤。
电影进行到了尾声,演职员表开始在屏幕上缓缓滚动,在忽明忽暗的光亮中,李晗睁开眼,抬起手,碰了碰被徐则林摸过的脸和差点就要被亲到的额头,内心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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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词“我真想知道,如何才能戒掉你”出自李安导演的电影《断背山》
第32章
年底发生了一件大事,徐则林的父亲结束了长达十七年的服刑,终于可以出狱了。
出狱这天,徐则林向公司请了一天假,上午回了趟老家,下午带着妈妈和姐姐一起到达S市监狱门口。
初冬的阳光温暖和煦,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来,形成点点金色的光斑。
当徐则林的父亲出现在监狱大门时,隔着遥遥几十米,所有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这些年,徐妈妈从来没有带儿女来监狱看望过丈夫,原因很复杂,或许是害怕在监狱控制不住情绪,又或许是担心儿女会被人指指点点。总之十七年来,徐妈妈只会定期写信到狱中,信的内容只报喜不报忧,关于她眼睛哭坏了的事,七年前儿子被关进少管所的事,女儿得了重度抑郁症的事,徐爸爸统统不知情。
现如今,时隔十七年,一家四口终于团聚,徐爸爸才知道妻子的眼睛出了毛病。
五十多岁的男人,看见拄着盲杖、苍老了许多的妻子,瞬间红了眼眶。
徐则林上前喊了一声“爸”,徐爸爸的眼眶更红了,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徐致君也没有说话,她一手扶着徐妈妈的胳膊,另一手捂着眼睛,指缝间渗出了几滴透明的泪水。
过了良久,徐爸爸才拥抱住儿子,哑着嗓子道:“长大了,比爸爸高大结实多了。”说完他颤巍巍地走到徐致君和徐妈妈跟前,把母女俩一起抱入怀里,三人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