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于晚了,两个人草草安置几道餐饭,饭吃到一半毛利兰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迟疑着接起来,突如其来的熟悉嗓音让毛利兰吓得一抖。
电话里的人说:“毛利吗?我到大阪来了,一起吃个饭吧。”连起码表示礼貌的自我介绍都没有,毛利兰差些要按下挂断了,可那人还是不自知似的,自顾自说着:“你说吃什么好?我听说有家料理……”
毛利兰沉着脸按下挂断,静默了一会儿,对灰原哀说:“小泉红子。”
“哈?”灰原哀的嘴角跟着抽搐了一下。缓了缓,音调降了下来:“……哈。”
毛利兰的神情十分莫测,灰原哀亦不遑多让。过了一分钟左右电话又响起来,毛利兰摩挲着手指盯着手机,灰原哀倒笑起来:“你的挚友回来了,为什么不接?”
“是前同事。”毛利兰翻了个白眼。灰原哀笑得更厉害了,毛利兰方才的白眼翻出了她的味道。
在毛利兰初做刑警的两年,她与小泉红子同是刑事科的科员。这个神神叨叨的女人长着极为出众的相貌,由于性格怪异朋友并不多,于是初入警署素来与人为善的毛利兰成了她第一个朋友。那段时候毛利兰在家里时常提起小泉红子,不算是抱怨,只可说吐槽,毛利兰对灰原哀说:“我们警署里有个和你一样一言难尽的人。”灰原哀一个白眼翻过去:“我拒绝你拿我类比。”毛利兰便哈哈笑了:“哈哈哈……她说话就是这样……高冷极了。”
这段友谊结束于两年后的一场案件,案件的主角是名噪一时的狡猾怪盗,KID THE PHANTOM THIEF,基德。那时毛利兰站在房顶,她的枪口堵上了基德的太阳穴,手铐已铐住他的双手,然而由于信号暂时中断,她只得暂把基德交到小泉红子手里,只身到大厦外通知其他警力,而待回来时基德已消失。小泉红子的解释是,基德太过狡猾自己才为他所骗,毛利兰却清楚,是她把他放了。
第二日小泉红子便没再出现,听闻是引咎辞职,毛利兰心里冷冷笑了一声,恐怕是独善其身吧。说不难过是假的,可当时她心中最深的感情是愤怒,被她当做朋友的人骗了她,兴许自始至终“朋友”两字都只是她单方面的认为,于小泉红子而言只是个笑话。怎么不叫人心凉。
多年过去她终于快要将这件事忘了,小泉红子却突然出现。
还是以这样若无其事的姿态说,是毛利吗。
电话还在响着。毛利兰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把手指伸向挂断键,伸到半途手机却被灰原哀抢去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灰原哀划下接听键,慢条斯理地说:“我是灰原哀,你有什么事吗?”
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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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灰原哀自报家门的时候,小泉红子愣了一下,继而扯着嘴角笑了。
“小朋友又不上学吗?哦……算一算现在也该是上大学了,总这么自由散漫可不行哦。”
一句“要你管”堵在灰原哀喉咙里,她点了一下Speaker,小泉红子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灰原哀对毛利兰说:“看来那时候没少同别人讲我的坏话嘛。”
毛利兰额角青筋一跳,大声向小泉红子道:“我还和你有什么好说的么?”好久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声叹息。
“毛利,你如果站在我的位子上,就能明白我为什么那么做了。”
听闻此言毛利兰心下更为愤慨,声音不由又高了八度:“你的位子上?基德名叫黑羽快斗,你与他是高中同学,现在已经是警方掌握的资料了。你要我站在你的位子上想,是让我站在基德同谋的位子上吗?”
“同谋?”小泉红子竟笑了,“如果他肯和我同谋,那也好太多了。”
她的语气太过凄凉,散漫而沉缓地,让毛利兰浑身的戾气与怒气都无处发作。末了还是灰原哀打断了她们,说,“我看街心花园不远的十字路口有家叫神木的回转寿司,要见面的话就那里吧。晚一些吧,九点钟?”
小泉红子接了声“好”,电话便断了。
屏幕已然暗下去,毛利兰还未从突如其来的愤怒里抽离,转而向灰原哀道:“谁说我要见她了?”
“你这样的人真没意思。分明想知道怎么回事,别人给你创造了机会,反倒指责别人的不是。”
灰原哀的神色淡淡的,不等她接口便站起来,把桌上的碗具收了端到厨房里,毛利兰干瞪着眼坐着,又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她们之间总是如此,一个人抛出上句,另一个人却没有下句可以接。像一个个重复放映的尴尬场景,没有人肯虚与委蛇地相谈甚欢,径自说出一句句无台阶可下的话。又不想走向无可挽回,便只得不说话。可就是这么个样子,竟也陪伴着过了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