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家看到安东尼兴致勃勃地抱着自己的玫瑰花,一只手拉着在他身后一脸无奈的小仲马在街道上面乱跑。路过的人们看见这两个活泼的孩子,都报以善意的微笑。
两个孩子的身后追着彩色的蝴蝶,也不知道是在追安东尼怀里的玫瑰花还是追着他们。倒是让人无端想到了那些放牧着蝴蝶的人。
一个还算不错的早晨。
旅行家这么想着,手指下意识地摸过自己外面披着的大衣衣襟,眯起眼睛笑了一下。
说起来,他这几天每次从桌子上醒过来,都能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大衣,桌子上面多了一捧花呢。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田螺姑娘,每个晚上都那么热心地跑到他家里来。
“北原——”
波德莱尔“啪嗒”一下打开门,声音高高兴兴地响起来,混杂着外套上挂着的公寓钥匙叮叮当当的声音,那对酒红色眼睛亮晶晶的:
“我又来找你啦!”
北原和枫感受自己的肩上猛地一沉,瞬间就知道对方到底趴在了哪里,不由无奈地扭过头,看着这个过于粘人的家伙。
“今天我们要去医院看望加缪和萨特,北原也要去吗?”
波德莱尔笑眯眯地开口,同时把脑袋往旅行家的脸颊上面蹭了蹭,如果忽略掉他眼底浓郁的看戏神色,完全是一副驯服而又乖巧的模样。
然后下一秒,他就被身后的大仲马一点也不客气地从北原和枫身上撕了下来。
“好好说话,没事老是把自己挂在别人身上干什么?”
今天依旧异常珠光宝气的伯爵先生嫌弃地看了波德莱尔一眼,接着便优雅矜持地对着北原和枫点了点头。
事先声明一下,这并不是单独针对某个人,而是公社内部一致认同的结果:
某位负债累累、而且天天借钱去红灯区的波德莱尔,真的不太适合与这位性格显得过于温柔和包容的旅行家在一起。
倒也不是谁配不上谁的问题,而是巴黎公社几乎所有人都认同一点:波德莱尔的身上是带着点毒的。
站在门口的雨果歪了一下脑袋,有点迷茫地看着被大仲马丢在地上的波德莱尔,感觉大仲马的动作活像是丢掉一只有毒的毛毛虫。
不过既然能这么没大没小地闹起来……
“你们的关系看起来不错。”
雨果社长扶了一下自己左眼的单片眼镜,那对很好看的蓝紫色眼睛中泛出柔和的笑意:“很少看到他们这么闹腾的样子。”
“其实太热闹了也不太好……”
北原和枫有些无奈地低头看了一眼,把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波德莱尔给拽起了来,顺便回答了雨果的问题:
“我本来就打算送花的,前几天在路上遇见普鲁斯特,他也想我替他送一捧。”
“这样吗?普鲁斯特的确有点花粉过敏。”
雨果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没有问事件具体的经过,慢悠悠地走出了房门:
“那我们早点走好了,挑花的可能比较长,免得我们从医院回来后赶不上午饭——北原到时候也一起来吧。”
不过波德莱尔的眼神一下幽怨了起来。
你怎么真的背着我去和普鲁斯特那个小妖精鬼混了啊!
“咳咳,走吧。”
看懂了对方眼神的北原和枫不尴不尬地咳嗽一声,把趴在他膝盖上的波德莱尔抱在怀里,熟练地安抚起来:“好啦——我到时候也给你买一束花,怎么样?”
波德莱尔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扒拉住了自家旅行家的脖子,顺便回过头,挑衅地看了大仲马一眼:
呵呵,你就嫉妒去吧。
反正北原最喜欢的还是我!
“……”
大仲马幽幽地看着这个前几个月为了几百欧元,没脸没皮到跑到自己家抱大腿的人,感觉这家伙在找到了个脾气好到过头的饭票后,就变得特别飘特别欠揍。
北原和枫注意到了伯爵先生幽深的眼神,又看了眼挂在自己身上的波德莱尔,忍不住歪了一下脑袋,眯起眼睛温柔地笑了笑:
“需要我为大家都准备一束花吗?”
“不,我想要花可以自己买……呃。”
大仲马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个待遇,突然不自在了起来,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
但在下一个瞬间,他又觉得自己的拒绝简直蠢透了——万一对方误会自己讨厌他怎么办?万一觉得自己是用金钱衡量一切的人怎么办?
毕竟别人送的花代表的是心意,和钱的确没有多大关系……
伯爵先生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慌慌忙忙地点了下头就跑去找雨果了。
就像是一只从来没有吃过虾子的猫,突然间发现自己的饭碗里面多了这么只怪东西一样,感觉又新奇又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