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嫁(60)

原因无他,昆仑堂堂八尺男儿, 却偏偏长了一张娃娃脸。

高大英武的身躯配上那张小孩儿似的圆脸。

真是……太他娘的违和了。

昆仑感受到陈何年一动不动的视线,圆眼中闪过一丝不满,抬起头不耐冲他道:“大老粗, 你看什么看,没看过男人啊。”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称得上一句悦耳。

可正是这样的声音, 从一个十岁小孩儿的脸上发出来, 陈何年却觉得十分诡异,打了个哆嗦,撇嘴道:“我这不是,没见过长着小孩儿脸的男人吗?”

说着, 他目光从昆仑的脸上下移, 挑了挑眉,挑衅道:“这脸长得像小孩儿也便罢了, 可你莫不是别的地方, 也没长大?”

昆仑与陈何年虽同在晏泉手下做事, 可素来不对付,一旦见面,那就是刀尖对麦芒, 对此, 晏泉早就习以为常。

“够了。”他淡声制止了两人小孩儿似的吵架, 挥了挥手中的信纸吩咐道,“昆仑,你派人去将碧螺的兄长护下,我另有打算。”

昆仑闻言,垂首称是,又禀报道:“幽山一切准备就绪,殿下随时可以离开。”

听了昆仑的话,陈何年身子僵硬了一瞬。

他仍记得那日晏泉的话一待他们冲出别苑之时,便是宋姝主仆的死期。

面前闪过拂珠清冷面庞,陈何年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不料晏泉却先他道:“晏无咎既然还未怀疑,先按兵不动,出去一事,之后再说。”

昆仑在幽山别苑外筹谋三月,如今猛然听见晏泉取消行动,圆溜溜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以为自家殿下在这破地方受苦六个月,当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杀出去。

可为何?

晏泉神色淡淡,只是从怀里取出几张黄符来递给他道:“这些黄符足够你这月出入别苑,你先去找孟江,让他联络京城各处,将人准备好。”

陈何年眼看着晏泉递给昆仑的几道符咒,待昆仑离开之后,大着胆子问道:“殿下,那些符……”

晏泉睨他一眼,薄唇轻掀:“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听此,陈何年自然不敢多问,然而想起拂珠,他却又忍不住话锋一转,试探问道:“殿下,咱们若是要留在别苑里,那宋大姑娘主仆?”

听见宋姝的名字,晏泉蹙了蹙眉:“宋姝?她怎么了?”

“您之前吩咐,出去之时,别苑里一个不留……”

晏泉恍然大悟,淡声道:“宋姝主仆没问题,不必了。”

那日他亲眼看到宋姝用黄符操纵吴全,之前的一切疑虑都有了解释,他放下一颗心的同时,心里别样情绪却开始疯长……

晏泉皱了皱眉,不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宋姝有了那样的想法。

也许是在她从墙壁里将自己救出的时候;也许是当她云淡风轻地为他处理伤口,温柔而体面地包容了他的不堪;又或许是在更早之前,早到他还未知“情”字何解的年月。

宫里日复一日的年少相处,少女姣好而明媚的容颜,两人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

他不知道胸腔里积涌跳动的情潮起于何处,只知道自己正心甘情愿地被它吞噬。

不过轻巧一句话,拂珠逃过了一场死劫。

陈何年心一松,垂首忙道“殿下圣明”。

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庆幸之情一表无疑。

晏泉微微侧目,狐疑看他:问道:“本王放她主仆性命,何故这般庆幸?”

陈何年一滞,挠了挠脑袋,结结巴巴解释:“没,没有,蜀皇是为殿下开心,身边,身边没有新皇派来的奸细。”

晏泉挑挑眉,对他的说辞表示十分怀疑。

恰逢此时,屋外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晏泉朝陈何年使了一个眼色,一个翻身,躺回了榻上。

陈何年赶忙从一旁的针灸包里取出几根银针,飞速地扎进了几个无关痛痒的穴位。

下一刻,房间门从外打开,宋姝带着拂珠走进了房里。狭长的眼望向晏泉,宋姝表情温和含笑,问道:“殿下,今日感觉如何?”

晏泉定定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银针,薄唇亲启,吐出一句“难受。”

微微泛哑的声音似乎是在撒娇,听得陈何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垂下头去佯装扎针,不敢看晏泉脸上表情。

原本,晏泉服用完生血藤后,这出“瘫痪在床”的戏码便应该告一段落,可陈何年不知自家主子哪根筋不对,在宋大姑娘面前演病人似乎演上了瘾。

明明早就痊愈,却还硬要装作四肢无力的模样,让他每日前来为自己针灸,又要宋大姑娘扶着他在花园里散步……

每每看到他家身长九尺,健壮如牛的主子像是没骨头似的靠在体型消瘦的宋大姑娘身上,陈何年都止不住的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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