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挽右挽,老夫人却始终不满意。
宝鸦有些为难的攥着手里的梳子……以往都是碧螺在给老夫人梳头,然而自打碧螺去了清风阁院子里,这个差事便落在了宝鸦手里。
她手不如碧螺灵巧,嘴也不似碧螺能说会道,在老夫人身边,每日都要挨骂。
老夫人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拧眉冲她道:“你这丫头,手是木头做的不成?瞧瞧,将我的头发梳成什么样子了?”
宝鸦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恰逢此时,冯妈妈的呼喊声从屋外传来——
宝鸦一眨眼,见冯妈妈像是一阵风似的来了扑到老夫人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老,老夫人,出,出事了。大少,少爷,老爷……”
见着婆子惊慌失措的模样,老夫人拧了拧眉,让宝鸦给她倒了一杯水顺气,问道:“何事这般慌张,你说清楚。”
“老爷,老爷抄着棍子进了大少爷房里,要,要打死他……”
“什么!”
老夫人“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梳妆也顾不得,拿着拐杖急急忙忙地往清风阁赶。
清风阁内,宋文栋单手抄着木棍,面无表情的模样看得一旁的丫鬟婆子,瑟瑟发抖。
宋夫人像往常一样地拦在宋冉面前,哭喊着:“郎君,你若是要打他,便连我一道打死好了。”
这些日子里,相似的话她已经说过数次,却是屡试不爽。每每宋文栋听了,纵使是勃然大怒,也只能甩袖离去。
然而今日,她话一出口,宋文栋却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问她:“你真要护着这孽子?”
宋夫人已是心力交瘁,自是没听出宋文栋言外之意,点了点头,继续道:“冉儿咱们唯一的儿子,郎君若是打坏了他,那不是要妾身的命吗?”
“哦。”宋文栋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手里的木棍却是毫不迟疑的落在了宋夫人身上!
他手下没留情,一棍子打在宋夫人背上。身娇体贵的官家夫人惨叫一声,旋即便软踏踏地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宋文栋见妻子被自己打倒在地,只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声音冷漠:“慈母多败儿。”
直到此时,宋冉方才发现自己今日大难临头。
他慌忙从床上滚下来,一双眼警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宋文栋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表情,木然模样,像是宗堂里的一张画像。
“父亲,儿子,儿子知错了,您,您别……”他慌忙求情,可已然太迟。
宋文栋抄起手中的木棍,猛然一下将他打倒在地。
清风阁里传出宋冉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宋文栋手里的棍子毫不迟疑的落在他身上,一下又一下……
周围的丫鬟婆子被吓得瑟瑟发抖,却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下一刻,宋文栋手中的棍子便会落到自己身上。
清风阁内,只剩下了宋冉不住的哀求声,和连绵不断木棍撞击皮肉的声音。
不久之后,声嘶力竭的哭喊声逐渐转弱,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宋老太太步履蹒跚走进清风阁里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被打倒在地的儿媳,血肉模糊的孙子,和一脸漠然的宋文栋。
“母亲。”
见了她来,宋文栋淡定地扔下手中木棍,朝她行了个礼。
宋老夫人怒极攻心,抬起手来,一个响亮的巴掌便落到了宋文栋脸上。
“你,你敢打自己的妻子和亲儿子,你这孽畜!孽畜!”
刚才那一巴掌,宋老夫人使了十成的力气,宋文栋的头被她打偏了去,白皙的脸上迅速地浮现出红红的五指印。
宋文栋却恍然未觉,抬头看她一眼,顺着她的话道:“母亲是儿子的母亲,既然母亲说儿子是孽畜,儿子便是孽畜。”
宋文栋生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浅浅的棕色,若是阳光正好,便会泛着琥珀一样的光泽。
当年他新科及第之时,秦国夫人遥坐帝王身边,曾赞过他这双宝石似的眼睛,清澈无双。
宋老夫人凝着自己儿子那双琥珀似的眼睛,却第一次发现,这双眼里装着她看不懂的冷漠麻木。
“你……你……”
老夫人双唇微颤,指着他哆嗦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文栋冷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在她震惊目光中草草行了一礼,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清风阁。
春日艳阳仍旧悬挂在头顶之上,宋文栋再次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漫天暖意却渗不进他眼中分毫。
[EC2]
“姑娘,好消息。”
幽山别苑里,拂珠挥了挥手里的书信,笑着朝宋姝走来。
初夏将至,幽山一连多日阴雨绵绵,宋姝将房内的茶几放在了窗边,又在捣鼓她那些胭脂水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