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嫁(26)

他在床上躺了不知多久,忽听“吱呀”一声——

房门又被人从外头打开了。

吴全吗?

晏泉费力扭头一看,却见竟是宋姝回来了。

她已经换下了身上的那件嫁衣,转而穿了一件青裙,外头罩了一件兔毛褂子,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洁净。未施粉黛的脸上泛着些微红晕,褪去了平日里描眉勾眼的凌厉,柔和得像是只兔子……

晏泉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

宋姝迈进房门,带来一阵好闻的澡豆清香。

她刚沐浴完,发丝还是湿漉漉的,手里捧着一碗热粥,走向他道:“小,殿下,我刚熬得,你喝些吧。”

软糯的小米香气和着澡豆的香味,是晏泉许久未曾闻过的,生的气息。

他蹙了蹙眉,看向宋姝黑眸沉沉……

她不应该是生气走了吗?为何又回来?

宋姝看清他眼中疑惑,解释道:“我原本想着去拿口脂,走过厨房才想起你应该还没吃饭。烧了水又想正好冲下身子……”

“来吧,”她凑上前去,如早晨一样将晏泉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湿哒哒的发丝无意间落在晏泉脖颈间,传来阵阵若有若无的凉意。

柔软身躯紧紧将他包裹,两峰严丝合缝的贴上了他的后背,微突的触感引得男人身子猛然一僵。

“你别碰我!”他低喝道,“我自己来。”

宋姝眨了眨眼,没说话,却也没放开他。

一室沉默中,晏泉旋即意识到,他的双手早被废去……若是没人喂食,他便是个能活活饿死自己的废物。

脸上飞速的闪过一丝难堪,他闭上了嘴。

宋姝从他的言语中似是明白过来了什么,不再开口逗他,只是舀了一勺粥喂至他嘴边,轻声道:“温的,你喝吧。当我不存在就是。”

许是她声音太温柔,晏泉鬼使神差地埋下了头,一口口老老实实地喝起粥来。

宋姝动作很慢,一勺勺的舀粥,小心翼翼生怕呛着他。

男人埋头吃粥的模样甚是艰难,宋姝胃里强压下去的难受又渐渐泛了起来……她曾经很讨厌晏泉,讨厌到时至今日,她仍无法全然真心待他。

她曾幻想过晏泉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又或者是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血溅当场;再或者,是被政敌下毒,腹痛难忍而亡……但在她的万千想象中,她从未想象过有一天他会被人折断背脊,按入泥淖。

瞧着男人伸长了脖子,费尽全力只为喝上一口粥的模样,宋姝只觉刺眼得很……

第十三章

不知不觉中,碗里的粥已经见了底,晏泉抿了抿唇,宋姝这才见他唇角残留了些米汤。她下意识地从怀中掏了帕子出来为他拂去残渣,又沾了口脂细细涂在他嘴唇上。

透明的口脂泛着丝丝凉意,被宋姝涂抹在晏泉唇上,说不出的舒服。

晏泉不由伸出舌头去舔了舔唇边的膏体,出乎意料的,淡淡的薄荷香里还泛着丝丝甜味儿。

宋姝见他小动物似的模样,拧了拧眉,好笑道:“你这是作甚?我刚刚涂上的。”

说着,她又用指腹在瓷罐儿里沾了些膏体涂在他嘴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干涸的嘴唇在她轻柔的晕染下逐渐润泽起来,泛着浅浅的红,像是块儿上好的点心。

宋姝满意似的将瓷罐儿收到一旁,又拿帕子擦了擦手。

自从落尽幽山别苑里,晏泉许久都未被人这般温柔待过,一时之间有些无措,皱了皱眉问:“你,给我涂的什么?”

宋姝抬眼看他,晃了晃手里瓷瓶,勾唇笑道:“蝎尾油配上狼毒花,鹤顶红搭了半步颠,又加断肠散,再倒进醍醐香,熬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得的——”

她还没胡说八道完,却忽听门外传来响动,起身开门一看,只见是拂珠带着一个青须男人回来了。

见她出来,拂珠侧身朝她介绍道:“这位便是五更先生。”

宋姝颔首一礼,抬起头来又仔细打量了男人一眼。只见他一双鹰目如炬,身材挺拔刚健,穿着一身褐色布衫,遒劲的肌肉在布衫下若影若现……不像是大夫,倒像是瓦肆里胸口碎大石的卖艺人。

然而就是这么位“卖艺人”,却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五更先生”陈何年。

俗话说得好,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陈何年就可以。

凭着一手出神入化,活死人肉白骨的针法,陈何年得了“五更先生”这么个江湖诨号。诨号响亮又好记,久而久之大家也便忘了他姓甚名谁,都称他做“五更先生”。

宋姝一早便知道有“五更先生”这么个人,来幽山别苑前特地请拂珠在江湖上的朋友帮忙请到了这位妙手回春的大夫,就是为了将人请进别苑里给晏泉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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