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繁霜攥住她的衣角:“我想一起去。”尽管心里还有些惧怕,但她不想让宁羽棠一个人去。这段日子她成长了不少,懂得该直面自己的恐惧。
若是她因为恐惧不见林家人,那林家就会成为她一生的阴影。她直觉是时候做个了断,无论是和林家,还是和挤压在自己心里多年的恐惧。
常小渝握紧她的手:“好,反正有我陪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林父连喝七八杯茶水都还没见到宁秀才人影,心里升起浓浓的不满。林母不耐烦的情绪则全写在脸上,抱怨道:“这宁秀才怎么回事?这么久还不来,别是故意的吧?”
“还是那个小二根本没把话带到?”
林父一张脸阴云密布,大有山雨欲来的架势。
正当他要发作时,门口进来两道身影,立刻把整间店都照亮了。
“羽棠!你可算来了!”书生无奈地叹声,用眼神示意她二老可生气得很。
“辛苦了,我那儿刚得了墨玉砚台,明儿给你带来。”
书生一喜,连应了下来就忙去了。
林母直勾勾地视线落在两人身上,她简直不敢认。
宁秀才就算了,林安娣是怎么回事?枯黄的头发和豆芽菜般的身材全变了,就连粗糙蜡黄的皮肤都不见了。
墨发用浅粉色发带随意挽起,虽然带着面纱,却不难看出精致的轮廓。露在外面的眼睛跟透明的湖水一样。皮肤白皙细嫩,在日光下晶莹剔透得仿佛无暇白玉。
面纱被摘下后,不施粉黛的脸更清晰地显示出五官,整张脸犹如含苞待放的玫瑰,还没彻底长开就已能让人窥见将来该是怎样的惊鸿风情。
林母彻底呆住了,这还是她捡回来的那个小姑娘?根本完全变了个人。
林父也惊讶了,林安娣比上次见到她时又有了新变化,若是就这么在大街上碰见,他还真没法一眼认出这就是林安娣。
“安、安娣?”林母先是看了看常小渝,又不确定地喊了声宁繁霜。
宁繁霜自从知道“安娣”代表的意思后,就十分反感这个名字:“我已经改名了,现在叫宁繁霜。”
她进来第一眼就看到林父林母,曾经形如鬼魅般巨大的身影,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心里的恐惧瞬间开始瓦解,林父林母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那堵不可逾越的墙。
林父一听就怒了,指着她:“你说啥?!谁准你改名的!”
常小渝冷声道:“我改的。繁霜没有身份文牒,我替她办的时候一并改了名字。”
林父气势一下减了大半,没有身份文牒真要追究也能定罪,但依旧嘴硬:“安娣是我林家的女儿,你凭什么给改名字?就算嫁给你,她娘家还在呢!”
常小渝状似惊讶道:“娘家?当初不是说得很清楚,繁霜嫁给了我,就和你们林家没关系了。你们也是答应了的。”
“谁……”林父刚一开口,立即转头看向林母。到底是几十年夫妻,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宁羽棠说的是事实。
“不管你们认不认,繁霜如今是入了我宁家的户籍,根据大永例法,和你们林家是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常小渝抓住了林家没有给宁繁霜办任何手续的空子,先一步将她的户籍落到了自己家,就算林家人来闹她也不怕。
林母掐着腰,眼看就要闹了,林父一把拉住她,对常小渝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没听过什么嫁给你,安娣就和林家没关系的事。怎么说我们也是安娣的父母,是你的岳父岳母,这份亲缘还是在的。”
林父本就长着一张淳朴的脸,说起话来真诚又惹人可怜,尤其是他佝偻着背脊,一副可怜相,倒显得常小渝飞扬跋扈,欺辱长辈。
常小渝却没如他所愿松口:“一切按照例法来。”
围观的人中,有人看不下去:“宁秀才,你写得一手好字,又有文采,没想到对待岳父岳母是这种态度,太无情了些。”
不少人点头附和,人家嫁女儿给她,她却要断了媳妇和娘家的关系,未免太霸道了。
林母见声援自己的声音多了些,当即一屁股坐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林父想到还有一堆事要求宁秀才办,可不能真将人得罪了,闹一闹就够了。他拉起林母,对常小渝道:“女婿,这些都是咱们自个儿的家务事,还是换个地方说,免得大家误会你,坏了你的名声。”
读书人最讲究名声,看自己儿子就知道。林父沾沾自喜,自以为拿捏住了常小渝。
然而下一刻他得意的笑意就僵在嘴角,常小渝冷哼:“既然大家都在,那就看个全。繁霜在你林家过的什么日子,真要我一桩桩一件件讲出来?到时候坏的可就不是我的名声了。我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名声坏了也不影响。反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