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吗?”
“一样。”
但席舟还是骑上共享单车,“走吧,你在里面。”这条骑行道够宽,足够两人并排。
其实这两辆车外表看着都明显不一样,席舟那辆是变速的,骑着省劲儿,接下来的距离可不算短,温随现在的体力真有可能坚持不住。
但席舟不能明说,他知道依温随要强的性子,大概率不肯接受安排,撑到底也一定会骑下来的。
要是这样,山也不必爬了。
现在时间还早,一路畅通无阻,温随越骑越顺,变速刹车过弯什么的手到擒来,根本不用考虑。
四十多分钟后两人来到山下,温随将车停好。
席舟问他,“累吗?”
“不累。”腿有点酸而已,迎风骑行的感觉很舒服,而且温随从无师自通骑上自行车起,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
“如果我学会反曲弓,将来某天又失忆了,也会有肌肉记忆吗?”
他问得挺奇怪,席舟笑道,“怎么可能总失忆?”
“没什么不可能。”顿了顿温随说,“只是假设。”
“……”虽然疑惑,席舟还是肯定地回答,“会有肌肉记忆的。”
“哦。”那就好,温随在心里默默道。
以后原主回来,他当下所做都能保留,总算这无名无姓的温家祖先,也不是什么都没给后人传下。
沿着山路他们开始向上爬,经过刚刚的长途骑行,温随消耗了部分体力,爬到一半就有些气喘。
虽然他竭力忍耐不表现出来,但满头的汗止不住往下淌,显然是体虚的表现。
又坚持了一会儿,两条腿都开始打颤,完全是机械性地在走台阶,直至到达半山一处小亭时,两人停下来休息。
虽然温随浑身热透,但这一坐还是立刻感到山间秋风的凉意。
席舟从包里拿出汗巾和保温杯,“擦擦,喝点热水,歇一歇我们往那条路走。”
他指的是平直通往山腰的一条岔道,而不是继续往上去的路,温随问,“不爬到顶?”
“今天不了,你得循序渐进,开始就透支你身体会吃不消。”
温随默然,“我可以的。”
“你可以,我不可以,我得对你负责。”
温随不知该怎么反驳这句。
席舟眼见他抿着唇,明显不甘心,还望向台阶上正在爬山的其他人,心思都写在脸上。
“不用跟别人比,跟你自己比就好,‘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记得?”
“……你真的像个教书先生。”
“我本来就是。”
话已经说出来,席舟都搭完腔,温随才意识到自己竟还能像这样讲玩笑话,一时又是懊恼又是无语,眼里那层薄霜却是下去了,也没察觉。
席舟低头,忍着笑,“再歇五分钟,就去下一站。”
席舟说的下一站就在岔道尽头,远远走近,隐有钟声,原来这山里还藏着寺庙。
小庙不大,香火也不旺盛,都是些游山的人顺道而来,路过即走。
温随不信佛,但因为母亲的缘故,还是进到正殿拜了拜。
殿里有位敲木鱼的小和尚,席舟上前同他说了两句话,然后等温随拜完,那小和尚便领着二人进到后院。
温随不知他们来后院的目的,但寺庙清静也不便多问。
三人停在一处禅房外。
“住持在里面,二位施主请便。”
禅房里老住持正将佛珠放在案前,见有人进来,先施了一礼,随即从身后墙上取下一件物什。
温随这才看清,竟也是把虬龙仿弓。
“这位小施主,可是姓温?”老住持问。
“是,大师您……”
住持转动手里佛珠,躬了躬身,“大师当不得,这把弓是故人捐与小庙,那位故人跟小施主同样,也姓温。”
温随恍然,温伯益从博物馆得来的三把弓,最后一把是在这里。
他看向席舟,席舟对他点了点头,仿佛明白他想做什么,而老住持拈须含笑,也说,“请。”
没有箭,只能空拉弓。
温随并非想试射,碰触这把弓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对他而言这是早就猜到的结果,如今心中明了,没怎么失望,就算给之前的猜测和尝试一个交待。
“多谢。”
他将弓还了回去,看老住持将它重新高挂。
禅房内檀香袅袅,佛门清净地,那把充满杀戮气息的武器仿佛浸浴佛光,变成镇邪法器,静默而庄严。
窗外日渐秋凉,老住持却穿一袭单薄僧服,黝黑佛珠挂在他颈项,单手相托,一粒一粒于干瘦指间次第滑过。
能让温伯益赠弓的,都是他的至交好友吧……
温随忽然脱口而出,“大师,可以替人解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