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温随经常莫名地,被分到和席舟独处——在课堂之外。
比如周三器材间,温随发现那把虬龙仿弓没在,印象中已经有两天不见了,可还没等他去问,席舟就出现在他身后。
“许然说他要去帮阿姨买菜,让我来准备晚课器材。”
通常这种事有副教练在,就是副教练的活儿。
而当温随问起弓的去向,席舟回答是,“被一个朋友借走了。”
神情说心虚谈不上,说坦诚又透着那么点刻意。
温随不禁怀疑席舟是不是不想让他看到那弓,但又觉得这么做十分没必要,因为那把弓对他而言现在也就是个普通的木架子。
再比如周四外场,温随本想自己随便走走,刚到那就看见席舟拿根卷尺,在银杏树下一步一回头地测量。
“明天箭协的人就要来画场地了。”席舟远远地对他招呼,“上次跟你说过要办比赛的,还记得吗?”
声音顺着风被送来,温随本想站在原地或离开的,却还是朝他走过去。
“这周六?”
“果然记得,”席舟笑着一扣手,卷尺倏地收回来,“你记性就是比我好,像我很多事都得用小本本记下来。”
小本本……
如果没看错,那次在动画课上用的就是个黑色皮的普通本子,这个人,居然能用如此沉稳的语气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不过温随才不会在意,他现在只是对那场比赛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好奇。
只可惜席舟的“画场地”,温随到底还是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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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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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梁舒突然告诉他,约好久的那个专家号终于等到了,他们需要立刻出发去一趟省城。
为不耽误取号,买最近一趟高铁,当晚就得赶过去。
第二天的候诊过程还算顺利,早已不是第一次进医院,多厉害的专家对温随来说都没区别,到诊室他就只管坐着听梁舒讲病史。
她的说法总结起来跟前几次基本相同:突然晕倒后发烧,醒来什么都不记得,甚至连生活常识都忘了大半。
不过这回还多一点,在公园时因为混乱可能受刺激又晕过,后来没有什么变化。
头发斑白的老医生边听边查看头部核磁片,眉头时而皱起时而又舒展,等梁舒说完面上仍旧一派和颜悦色,瞧不出异常。
“医生,我儿子他……”
梁舒站在办公桌侧面,指尖紧张地绞着,老医生却对她抬了抬手,示意她先别说,目光转向对面坐着的温随。
“除了忘记以前的事,身体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没有。”温随道。
老医生接着问,“那现在记东西会有困难吗?”
“……”温随略微心不在焉,竟不合时宜地想起席舟了评价自己记性的那句话,“也没有。”
老医生沉吟片刻,凝目注视温随,打量的意味明显。
知名专科医院碰到的疑难杂症每天不少,能找到这里来的,多半对自己的病状有一定认知,要么十分焦虑,若是被家人强迫带来,则多少有些讳疾忌医。
可温随不同,他身上不存在任何介意或回避,面对提问言简意赅吐字清晰,眼神不躲不闪,态度更是落落大方,仿佛这儿根本不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医院。
“医生您看,要不要再做些检查?”梁舒忍不住问。
老医生却摇头,“片子很清楚,间隔太短检查也瞧不出什么,平白花钱还让孩子受罪。至少间隔一个月到两个月,再有需要直接来找我加号就可以。”
他将光片重又放回档案袋,“建议多观察一段时间,可以尝试给他换个生活环境,或者多接触感兴趣的东西,对刺激大脑皮层的活跃有好处……另外,尽量避开潜在刺激,比如上次因为什么让他再次晕倒,排除生理因素问题可能在其它方面,家人可以一起找找原因?”
老医生抬眉,目光由下而上看向梁舒,意味深长。
但只刹那,便仿佛自然过渡般,转对温随,“最近有做什么运动吗?”
梁舒怔了怔,面露犹豫。
老医生慈和地对温随笑笑,“我看你精神状态不错,平时有运动的习惯吗?适当运动对身体肯定是有益无害的。”
温随还没回答,梁舒便发了话,“最近两周在射箭馆跟着练习。”
“那很好啊,”老医生点头赞许,“射箭有助于集中注意力,相对安静也不太剧烈,适合您儿子目前的状况。”
他将装片子的纸袋推回梁舒那面,“我们团队曾接诊过一个自闭症儿童的病例,并持续跟进了两年时间,长期练习射箭对他的身心复健起到了不错的积极作用,如果您儿子对这方面感兴趣,可以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