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珲无奈地笑了笑,站到齐爸身后握着轮椅的把手,轻声地说:“叔没训我,一路上都是骂张涵呢。”
张爸讪讪的跟上来,愁眉苦脸地说:“我也没想把小珲招回来啊,这电话不还是你怂恿我打的,怎么就成我一个人的事了。”
张妈跟在后面,看到齐珲的时候眼泪就在框里打转,齐珲站过去轻轻搂着张妈,拍拍她的后背柔声说:“没事的阿姨,张涵保准听我的,我一定把他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他和几位长辈简单聊了几句后,又提出去张涵住的房子看看有没有留下线索。张爸把钥匙交给齐珲的时候,捏着他的手支吾地面露难色,齐珲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换做以前他可能会说:“叔,我回来只是帮忙,不是非得让你们承认我和张涵的事。您给我钥匙也不代表着什么,用完我就会还回来。”
可张涵拿命去争取的事,齐珲不想去拖他的后腿,他悬着手没去接钥匙,正视张爸说:“叔,您让我去劝张涵回来。总得给我一个劝他的理由,他想要什么,您要是还不肯松口,我未必有这个能耐空口白舌的把人给您带回来。”
这话不光是张爸震住了,连齐爸也抬头看着儿子,他认识的齐珲是说不出这样的话,可到了此时此刻,齐珲终于不再退让了。
从来就不是只有张涵一个人在努力,齐珲一点点的敲破了壳,终于在海潮拍岸的那一刻,扔掉了破旧不堪的旧房子。
张爸还在迟疑,张妈突然健步如飞地冲上来,抓起钥匙就塞到齐珲的手中,推着人往屋外走,嘴里念着:“你别搭理那个老糊涂,你去看看,要是没啥东西就早点回来,我和你妈烧了饭,都是你爱吃的。”
齐珲在开往张涵小区的路上,心跳都像失控一样的快飞出来,他当然知道自己刚才在争取什么,他更迫不及待的想找到张涵,告诉他他争取到了什么。
张涵的房间一如既往的乱,齐珲也没有收拾的时间,客厅上放着一些散乱的登山杂志,桌上铺开着一张画满标记的西藏地图。他们的首站是林芝,再自驾到珠穆朗玛峰脚下的日喀则市,最后画了个红圈定在了格日县。
拉萨的海拔是3650米,而格日县平均海拔5000米,已经远远超过了张涵的极限。齐珲不知道他这一年的训练能够让他对高反的适应度提升多少,但人体的技能毕竟是有个极限的,更何况他还妄想去登顶。
齐珲把那张铺开的地图折起来的时候,还发现了自己的日记本。原本被他密封在箱子里,和十七件礼物待在一块的牛皮本子,已经被张涵翻的卷了边,那上面甚至还有各种铅笔浅浅的标记。把“张涵”“白.痴”“傻.子”“喜欢”和“爱”都标上了序号。
他想起张涵在英国对他说的那句话:“2001年8月25日到2018年8月25日,你写了二十三万字的日记,里面提到‘张涵’三千四百七十一次,骂我是‘白.痴’八百六十二次,说我是‘傻.子’五百零八次。‘喜欢’这个词出现了两百八十九次,‘爱’这个词出现了一百六十五次。”
原来这个白.痴和傻.子,真的是一个一个挨着数的。他甚至有一种被公开处刑的羞恼,恨不得张涵就站在眼前,拿着日记本重重地砸他的头。可也许在那之前,齐珲会先给他一个拥抱,然后抵着他的额头说句:“我好爱你,十五年前爱,十五年后更爱。”
他得先找到张涵,把张涵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再牵着他的手去对抗所有的艰难险阻。
齐珲睡了一觉就准备出发,机票订到了日喀则和平机场,那是离珠穆朗玛最近的地方。他出门之前四位老人都送到了门口,叮嘱见到人就把张涵拖回来,要是不听话就狠狠地揍一顿,总之不能让他站到珠峰山脚下。
可他还没出门,陆湛一脸忧色地从外面进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低声说道:“你不能去。格日县发生地震了,6.5级,现在西藏的机场已经封了,你去了也会有危险。”
齐爸是率先反应过来的,一般拽着了儿子的手腕不松手,张爸面如死灰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新闻出来了吗,有人员伤亡吗,有……有我儿子吗……”
齐珲的心沉了下来,他能感受到父亲握着的手紧紧的用力,甚至掐出了疼痛感。他轻轻地拍了拍齐父的手背,假意顺从地说:“爸,你别急,兴许张涵还留在林芝呢。现在路封了我也去不了,我们从长再议。”
把人都哄进了屋子,张爸张妈已经一团乱了,齐珲假意出院子给朋友打电话找人帮忙,趁着齐爸不注意拖着陆湛就跑。
“你在云南有朋友的吧,我从云南边境入藏,帮我联系一辆车。越野轿车货车都行,实在找不到,摩托车也可以。”齐珲面露哀求之色,紧紧捏着陆湛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