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让曾经欺辱你的人,匍匐在你脚下。从未得罪你的人,仰仗你的鼻息。”
晏珩不容置疑的语气,令曹娥有些错愕。
“公子何出此言,我……”
晏珩淡淡打断她:“你不必知道为什么,只须知道如何做。你拒绝不了我,也没法拒绝我。”
“……”曹娥默然。
晏珩承诺的那些离她太远,听起来虚无缥缈,却真真实实是她不敢诉诸于人的心思。
没当午夜梦回时,她都会辗转反侧。因为她梦见,自己陈旧的院子里生出了一株梓树。
梓为木中贵者,百木之长,一名木王。她听人说过,梓者,子道也。古之帝王为取建嗣继极的好兆头,会称皇后为“梓童”。
这么多年来,她重复做着这样一个梦。梓树长在自家院子里,这象征着什么?她不敢跟任何人讲,寸有这样的心思是大不逆的。
河东郡平阳县,离京都不算远。她知道,天子立了新后。就算没有立,安乐长公主选女子进献,也选不中离长安千山万水的她。
可忽然来了这么一个人。强势的姿态,雍容的气度,淡然的神情,凌厉的话语,不偏不倚地砸在她心上。
晏珩说,她知道她的一切,会满足她的幻想……
美梦成真,不外乎此。
第43章 开诚(三)
铅云低垂,北风呼啸。陆婉自慈安殿出来时,晦暗的天地间,絮雪正纷纷扬扬的下着。廊外青灰色的石砖上,已覆上了一层轻白。
“又下雪了,郡主当心着凉。”阿春说着,要去撑慈安殿小太监送来的油纸桑
“今儿是什么时候了。”陆婉抬头,望着空中的流风回雪,轻声问。
“回郡主,”阿春撑开了伞,答,“是腊月二十七。”
“二十七……”陆婉收回目光,缓步下阶。靴子踏在薄薄的积雪上,留下一个个浅淡的脚樱阿春撑伞跟上,为陆婉挡去头顶的飞雪。
“太子殿下还未回来吗?”
阿春摇摇头:“建章宫那边还没有传消息来,估计是没有。不过……应该也快了。年节将至,太子殿下总不会真的在外面过节。”
陆婉听罢,隐有所忧:“陛下准了袁晓的提议,这两个月,削了不少□□时分封的诸王的地。除了与陛下一母同胞的魏王,其他诸侯或多或少都受了牵连。”
“快要打仗了……”陆婉知道,明年不会太平,可她忘了提醒晏珩。
晏珩是储君,若久滞在外,难免不会出什么岔子。晏珩此次游历是陆婉记忆中没有的,晏珩的所作所为已偏离上一世的轨迹。哪怕重来一次,她也把握不住晏珩这个例外。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天地凛然,寒风肃肃,乌云蔽日,白絮飘飖。
时已入冬,日子一天胜过一天冷。可长安城中,分明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纵横分布的市井巷陌中,人汇百川,热闹繁华。商贾叫卖之声于耳不绝,酒肆外挂之幌顶风展荡。无人畏惧严寒,大街小巷都是忙碌的身影。
“不愧是长安城……”曹娥掀起车帘,将眼前新鲜的一切尽收眼底。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晏珩弃了马,与曹娥同乘一车。
说是为了掩人耳目,实则是晏珩畏寒。江望的那服药绝了她的葵水,也给她身体带来了不可逆的损伤。撇下畏风畏寒不说,便是口味重一点的吃食都不能沾。只要惹上任意一点,轻则上吐下泻,重则绞痛难眠。
不然,以她的身体素质,断然不会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
她苦撑着残躯,完成壮志。长时间的积劳成疾与陆婉离去的噩梦,在曹锋封狼居胥的消息传来后一齐爆发。靠着药物强捱了两年,她还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不确定,此生自己能活多久。但她,贪心地想活久一些。况且,与曹娥在一起,也没有避嫌的必要。
朱轮辘辘,轧过积雪,停在了不太起眼的巷道中。
自江若柔被立为皇后、晏珩被立为太子以后,江府已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了。但在晏珩的嘱咐下,江望婉言谢绝了晏清新赐的宅第,有意淡出众人视线。
小巷与闹市仅隔了三条街,侧耳能听见外面的喧哗。多了些禁中与长宁街没有的市井味和人情味,这也没什么不好。
陈良率先下了马,叩开了门。
开门的小厮认得他,朝他福了福身:“公公万福。”
陈良掸了掸肩上的落雪,低声吩咐道:“太子殿下回来了,速去传你们家老爷。”
“是。”小厮忙叫另一个伙伴去了,注意到停在门外的马车,他请示道,“殿下要入府吗?小的这就叫人去准备。”
“不用。”陈良拒绝后转身回到马车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