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听到晏珩要与陆婉订亲消息后,因宿醉而头疼的晏琮自宠妾床上惊起。他忙穿鞋抓衣,在女子的娇喊声中头也不回的匆匆往未央宫去。
未央宫正殿中,晏清端坐龙椅上。江若柔、晏珩右侧落席,晏月、陆婉左侧跪坐。
晏月为了晏珩和陆婉的婚事,缠了晏清数日,江若柔也在晏清留宿猗兰殿时夜夜吹着枕边风。晏清本意是不欲陆婉那样明媚的少女折在皇家,可耐不住亲姐姐一意孤行,江夫人与幼子亦期盼这门亲事。
“陛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珩儿与婉儿两情相悦,臣妾恳请陛下做主,玉成良缘。”晏月说着,看向主位上捋须的晏清。
“若柔?”晏清定睛在江若柔身上,他开口,声音浑厚,“你觉得如何?”
江若柔螓首轻点:“陛下,珩儿上面的兄长都已成家了。即便是没有正妻,也有妾室。珩儿年纪也不算小了,况且她难得这样喜欢一个人,婉儿亦是万里挑一的大家闺秀。臣妾这个做母亲的,自然选择成全。”
“珩儿?”
“父皇,儿臣是认真的。”晏珩知道晏清在顾虑什么。
安乐长公主晏月深得圣心,是太后的亲女儿,皇帝的亲姐姐,在朝中经营这么多年,早有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太子晏琮虽已立四年,却在晏清考验期中,未放大权。其母李骊在朝虽有些党羽,但改变不了晏琮根基不稳的事实。
如今自己封王却因年幼久滞京中,又深受皇帝喜爱,才学武略皆胜晏琮一筹,文武百官难免在她与晏琮两人间摇摆不定。若是晏珩娶了陆婉,与安乐长公主结盟,更是如虎添翼。待到时机成熟,易储,亦非不可。
晏清虽对资质平平的长子很是失望,但“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况李夫人是宫中老人,但凡她妒忌心没有那么强,为了朝局稳定,太子晏琮地位稳固,他定会立李骊为后,正一正太子的出身。可惜……李骊与晏琮一次次叫他失望。
“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婚姻大事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皇姐与若柔都同意,那朕便允了。”
晏清颔首,对晏月道:“不过珩儿年纪尚小,正是习文练武的时候,成亲之事可以再等等。朕看,可以先将亲事定下,过两年再完婚。”
“臣妾遵旨。”晏月点头应了。物极必反,皇帝好不容易在自己的软磨硬泡下同意了,若是她再逼,反倒对晏珩和陆婉不利。
“我不同意1晏琮踩着凌乱步子入了大殿,他身后阻拦不及的内宦齐齐跪地求主位上的晏清开恩。
望着气喘吁吁、衣冠不整的晏琮,晏清捋须的手一顿,随即黑了脸:“你不好好在建章宫反思跑来做什么?不经通禀擅自入殿,真是好大的胆子1
“儿臣不同意1晏琮不搭话,望着陆婉声色俱厉道,“儿臣与婉儿青梅竹马,心悦其数年,父皇却置之不理,随便为儿臣指婚外人,父皇的心好偏1
晏琮借着未能全部散去的酒劲,边走边说,一股脑地吐着心中的不满。
“儿臣喜欢表妹……”
“儿臣不想娶什么王女皇孙……”
“儿臣娶妻,非陆婉不可1
“住口1晏清怒而起身,晏琮已经走到木阶下,与他隔着数十步的距离。父子近在咫尺,却似隔着天堑遥遥相望。目光触到的那一刻,凝固的空气中似有火花迸出。
微风入殿,晏清闻到了晏琮身上的酒气,他皱眉冷脸,以君父不容置疑的威严训斥道:“晏琮,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1
他敢喝酒,反了他了!
半月前晏琮因醉留宿在甘露殿中,被宫女刺杀受伤。晏清派有司查之,发现晏琮是虐杀宫女,与那被杀的宫女一同入宫、相依为命的姐姐伺机报复所致。晏清惊怒不已,储君无德至此,杀人竟不分缘由,任性妄为。所以遭此报复,他只能命人处理干净,勒令晏琮闭门思过,顺便养伤。
没想到……没想到……
一向儒雅端庄的帝王怒喝:“孽子!婚姻大事岂容你这不孝子置喙!来人,给朕把他捆回建章宫好好反省1
“是1
殿外武士得令而动,按住晏琮的胳膊将他往外拉:“太子殿下,请……”
“父皇,你好偏的心!好偏的心1晏琮满腔不甘,却架不住壮硕的武士生拉硬拽,硬生生将他拖走。但他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却盘旋在殿上久久不消。
晏月冷冷地目送晏琮离去,看热闹不嫌事大道:“臣妾听闻太子殿下遇刺后在建章宫将养,怎么身子不见好,这脾气却愈发大了?”
晏清抬手按了按眉心,强忍心中怒意,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朕即刻拟旨,将婉儿与珩儿的婚事定下。若无其他事,尔等就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