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忠心耿耿的自己人是好事,但事情还是朝着她不愿去想的方向发展了。她收回了大权,朝廷上为她卖命的官员也取得了一定的话语权。
“外戚专权,宗室作乱。敢于窥测神器,实属罪大恶极。幸而陛下果断,临危不惧,将寿王与武安侯意图谋反一事,扼杀于襁褓。”
朝堂在她的洗涤下,如今已经焕然一新。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面孔中,多是年轻而富有活力的。那是即将与她共治天下的臣子,她振臂高呼后,一呼百应的驱策。
年轻的九卿之一,廷尉蔺忱,在朝上慷慨激昂:“臣闻,‘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荑蕴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
“如今孽党虽除,却未伤根。长公主虽退,其女仍忝居一国之母尊位。”
“皇后娘娘侍奉陛下多年,无所出,无所为。无子之过在前,废置选秀在后。致使陛下年已二十,膝下仍无一丁。如此妒妇,德行怎堪为后?”
说到这,蔺忱放下玉笏,屈膝跪言:“臣恳请陛下,废黜皇后,另择新人。”
“臣等恳请陛下,废黜皇后,另择新人。”
满朝俱静,下面的人黑压压地跪了一片。几位仍未远离权力中心的老臣,几番挣扎下,也矮下了身子。简在帝心,他们不愿成为众矢之的。
“……”
意料之中的场面,晏珩并不吃惊。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废后……陆婉如今确实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可也她从来没有做错什么。
选秀……哪怕让将天下的女人都送到她的床上,让她翻来覆去的睡,她也绝对无法让女人给她生出一儿半女。
帝王有隐疾?
帝王无疾,却有所隐。
她是个女人,女人,怎么可能和女人生儿育女?
成亲六年不曾圆房的清苦,除了那样倨傲骄矜的陆婉,换了哪个女人,能忍得了?除了陆婉,谁又受得了?
是了……陆婉忍得了,也受得了。
因为不喜欢,所以不在乎。因为不喜欢,所以不追究。各自安好,相敬如宾,至亲至疏……
这是她与她之间,无声的默契。
出神间,她脑海中浮现了一贯神情傲然的陆婉。她好像从未有过示弱的时候。是了,璀璨夺目似骄阳的人,永远,不会低头。
如今,看着匍匐在脚下那一张张顺从的嘴脸,真正大权在握的她,坐在龙椅上,难以言说的寂寞感油然而生。
她不知道陆婉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不是她不愿意去了解,去探询。只是,那从来都不重要。
没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有的是人为表忠心,争先恐后、想方设法的去除掉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废后。
先帝的付皇后不就是如此吗?宫里随便一个奴才,都能对那个可怜的女子甩脸色唾背。
曾仗着付太后荣登后位的她有什么错?不过是付太后、太宗接二连三的逝去后,一朝失势,又从未得过帝心罢了。
哪怕大夏立国数十年,从未有过废后的先例,朝中老臣整日进谏,还不是当权者说废就废?理由可以是无子,可以是善妒,可以是随便任何一个。
没有了后台,又没有帝王的宠爱,失去对这样的女人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她没有父皇那样无情,也不想让陆婉落到那样可怜的境地。
她……不想废后……
一旦废后,就算她三令五申,日防夜防,可总会有一根筋的“勇士”,让她防不胜防。
敲打是无用的。
看!这满殿的文武忠臣,都将是那些自以为是的臣子最坚实的拥趸。
如今的晏月自身难保,又怎么护得了她呢?
从古至今,没有帝王愿意承认自己是靠女人登上皇位的,晏珩当然也不愿意。
金屋藏她才不是自己年少时许下的单纯美好的诺言,不过是为了争取势力不可小觑的长公主的支持,伪装出的一往情深罢了。
可笑,十二岁的孩子,真的懂什么叫爱吗?
不过那不重要,公侯之家,爱从来都是一纸空话。重要的是,她与长公主因为各自的利益,一拍即合。
若是她没有动情,也许会毫不犹豫的废掉陆婉。毕竟历史上无情的君王最擅长诠释,什么叫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可她终究不能像那些男人一样负心,陆婉已经为她蹉跎了六年的青春。哪怕没有情,也要懂得感恩。何况她动了心,那就更不能……掐灭照在她心口上的那一束光……
◎作者有话说:
晏珩:一朝得势,两难求全,三思后行,四面称孤。
十在:小晏是一国之君,可天子也不能为所欲为。新旧势力交替,作为新生力量的首领,所有支持她的人都在等她做出决定。她知道强权力压解决不了问题,可她还是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