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国辉:“哎呀没事,一年不就这么一次嘛,就该喝尽兴。”
程幼宁:“你没看新闻吗,每年大年三十初一急诊科都爆满,都是喝多了的。医生本来不能回家过年就很可怜了,要是再给他们添麻烦,他们可能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了。”
程国辉从来不知道自家女儿什么时候人文主义关怀竟泛滥至此。
直到新年钟声响起,岑医生都没能再回复一条信息。
这情景程幼宁不是没在纪录片里看过,救死扶伤实为天职,她感叹过也钦佩过,却从未站在医生家人的角度考虑过。一年365天假日和双休或许有百来日,但医生从未有真正意义上的节假日,轮休日碰上紧急手术是常事,即便是在家,也有数不清的文献要看,研究报告和论文要写,程幼宁从未见岑晚谣有哪一日真正休息过。岑晚谣只在状态好的时候与她见面,而程幼宁如今却实在想要陪伴疲倦的她。
又是一年辞旧岁,唯愿苍生少疾苦。
第 16 章
程幼宁定的年初六回S市的机票,正好初七初八岑晚谣轮休,她没跟岑晚谣说,想给她一个惊喜。
这一走少说又得一年半载才能回来,程国辉和谢芸免不了要央着再多待几天,奈何程小狗内心已如脱缰野马,巴不得立刻飞回岑医生爱的小巢,谎称学校那边还有些事要办,脚底抹油似的跑得比兔子都快。老程家向来是万事学业优先,两位便没再阻拦,只是千叮咛万嘱咐着把崽送上了飞机。
落地已是下午5点半,虽说是惊喜,但程幼宁仔细考虑了一下两人目前的关系,觉得直接奔去岑晚谣家还是有些不妥,便决定先打个电话。岑晚谣6点下班,程幼宁在机场附近咖啡店坐到6点15,拨了电话,没人接,心想大约是手术还没结束,就又等到了7点半,打了第二个电话,心想若还是不接,今晚就还是先回自己家。正当程幼宁准备挂断时,电话接通了,对面传来的却不是程幼宁的声音。
规培生:“我靠我不小心接通了,怎么办啊?”
程幼宁:“喂?请问你是?”
规培生:“啊,那,那个,我是岑老师的学生,我,我不小心按错了就接通了。”
程幼宁:“请问岑医……岑晚谣是在手术吗?”
规培生:“请问您是?岑老师现在有点事。”
程幼宁:“啊,我是她表妹,那我不打扰了,等岑医生忙完了我再联系她。”
规培生:“请问您有急事吗?岑老师这边出了点事,可能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需要我帮您转告她吗?”
程幼宁:“出事?出什么事?她怎么了?”
规培生:“您别急,是我表达有问题,岑老师本人没事,是这边有点小纠纷,正在协商,但是估计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如果您有急事,我可以帮您和岑老师转达一下。”
程幼宁:“没事,你们先忙吧。”
挂完电话,程幼宁坐立难安,盯着行李箱脑子里开始蹦出各种想法。
医疗纠纷,程幼宁的脑子开始浮现出各种骇人听闻的新闻,还有岑晚谣腹部的刀疤,不知为何在她脑海中萦绕不去。想着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就打车来了医院门口。她答应过岑晚谣,绝不介入她的工作场合,只好紧紧盯着7楼整排的灯光。耳边是来来往往的电话和交谈声,还有救护车的轰鸣,闪烁的红光刺眼。她等了许久许久,等到周围安静了下来,冻到手脚麻木,便进了地下车库。
她想远远地看着岑晚谣上了车,就能安心了,再偷偷回自己家,结果没到10分钟,就被保安当作可疑人物逮住了,硬是给他看了自己和岑晚谣的合照才解释清楚。
保安大叔热情给她指了路,当真是进退两难,最后决定等在入口大厅,远远地等着,如果被发现了,就老实挨骂,如果没被发现,确认了岑晚谣安全,她就偷偷回家。
晚上9点半,程晚谣坐在大厅里,拖着行李箱和大包小包,却丝毫不显眼。夜晚的医院依旧繁忙,急诊挂号的人来来往往,大厅的椅子上有人直接和衣睡了,走廊尽头和角落,甚至有人打起了地铺。卫生间门口有谁蹲下啜泣着,身边的人却无从安慰,只是默默将纸递过去。
程幼宁在纪录片里看过这景象,如今自己真的在这里等待着,只是等待着,恐慌就像会传染一样蔓延开来,和着冷冬寒风一点一点将她的心坠了下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从电梯里走出来,几乎是同一瞬间,岑晚谣也看到了她。
那一瞬间,程幼宁只有两个想法,第一个是,太好了,岑医生没事。
第二个就是,被骂的时候,态度怎样显得更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