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水已然是凉透了,岑晚谣打了个哈欠,“等一下,我去倒。”
久旱逢甘霖,程幼宁不管不顾跟头牛似的咕嘟咕嘟就是一大杯水进去,才稍微能开口说话。她把杯子还给岑晚谣,然后挣扎要起来。
岑晚谣把杯子放在床头,“去卫生间?”
程幼宁抿着唇点点头,渴是真的渴,急也是真的急,毕竟输了那好几瓶药水又睡了一整夜。
急诊室里没有独立卫生间,只能去外面公共洗手间。程幼宁起初还想一个人去,结果腿也像是刚打折了才接上的,全都不听使唤,只好让岑晚谣架着她去。之前她做肾结石手术室,岑晚谣也是这么架着她去的,但不知怎的今天碰上·的几位小护士眼神都奇奇怪怪,害得她在洗手间对着镜子上下检查了一通,除了面色奇惨以外,也并没什么异常的啊。
等回到病床上,借着急诊室里各种仪器的嘈杂声,她才凑到岑晚谣耳边问:“我怎么觉得今天大家眼神都很奇怪,我不会昨晚耍酒疯了吧?”
贺秉文正好掀开帘子探头进来,“哟,醒了?”
程幼宁一偏头,看见何林许还睡着,再旁边床位上是孙伊婷,一整个排排躺。
程幼宁:“我怀疑昨晚的酒肯定有问题,没理由我们三都醉成这样。”
岑晚谣:“喝了多少?”
程幼宁一想到就反射性想吐,“哪能记得,我第一个倒的,喝了都少说就有两斤,白酒当奶茶喝,是人干得事?”
贺秉文:“他们那边的酒八成兑了水,老油条了。要不就何林许一个人就能给他那几个都带走,你们三都太斯文了,不好躲酒。”
程幼宁脑瓜子生疼,“肯定是了,孙小婷一个人都能喝走三个壮汉,就他那几个,绝对有问题。”
能喝走三个壮汉的孙小婷尚且沉睡不醒。
岑晚谣揉揉她头,“还难受吗?”
程幼宁满脸憔悴,靠在床头,“哪哪哪都难受,头晕,想吐,胃疼。”
岑晚谣听完立马将床头降低,让她靠在枕头上,然后按了护士铃。
进来的小护士是个没见过的,对着岑晚谣笑眯眯打了声招呼,问了情况量了体温又抽了管血带走。
程幼宁疑神疑鬼的,“我怎么觉得今天护士的态度都很奇怪啊。”
岑晚谣面不改色,“哪里奇怪,有什么奇怪的,我院向来主张微笑工作。”
程幼宁颇为不信,“不是那种普通的微笑,就是那种……怎么说呢……”
吃到瓜了的微笑,特别刚刚来抽血的那位,明明年纪跟自己一般大,看着自己的时候却是一副姨母笑。
程幼宁有些忐忑,“我从没醉成这样过,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吧?”
贺秉文喝了口热茶,“还好吧,也没多奇怪,也就是抱着小岑总又哭又笑喊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而已……”
程幼宁瞪大双眼差点没一口气噶过去。
这是“而已”吗?这能是“而已”吗。
程幼宁一偏头,这才发现岑晚谣右边脸上有一块樱桃大的红痕,脖子上也有个清晰可见的牙印,都快破皮了。
仿佛一道惊雷霹过,她的脑子更疼了。
昨晚到底都做了什么?她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有限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张盈满罪恶的饭桌,后来她不是昏迷了吗?她是昏迷了才对啊?昏迷了的人还会咬人吗?这不能吧?
贺秉文又喝了口茶,“就是没想到啊,小岑总这么颐指气使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有屈居人下的时候……”
程幼宁差点一口气噎死,也不管自己的脑子了,直接甩过头去满眼惊恐看着他,“你说什么?!”
贺秉文低头不抬眼,吹了口茶,“所以说嘛,我们这类人呢,是不能按外表分号的,不准。”
岑晚谣将程幼宁按回床上,“这么说贺经理你跟我也是一个号咯?何总还挺有本事啊。”
贺秉文翘着二郎腿,“我也不是不愿意啊,就怕有些人无福消受。”
何林许闭着眼从牙关里挤出一句“闭嘴。”
他原本是已经醒了,但难受得说不上话,便闭眼继续躺着,谁想贺秉文是个寡廉鲜耻的,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贺秉文虽嘴贫,但见他醒了,还是将帘子拉了起来,一面问他难不难受,一面按了护士铃。
护士路过程幼宁窗前,还佯装无意伸头瞟了几眼。
程幼宁一整个社会性死亡。
没有人来具体跟她说一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有人愿意说她也没脸听,但看着岑晚谣脸和脖子的痕迹,想必昨晚定然是发生了一些在急诊室里极为不妥的事情。
她原本就想着顺其自然,等到什么时候暴露了就公开,却从没想过这公开要以自己的社死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