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老子不识字!”然而谢岍好像也耐心告罄了,开始在外拍桌子:“去喊蒋思生来,我大柳骑兵呢,轻甲压上去揍他个狗娘养的……周鞑边约?约他娘的弹弓叉子,鞑兵带刀踏上周土,你跟老子谈边约?……几个散兵也不行!妈的活腻歪了!去喊蒋思生,老子亲自带兵过去行了吧——老姚留下守营,老戚你跟我走!动!!”
在可能受东厥操控的劫匪于西大原连续作案的情况下,东厥最忠实的狗腿子鞑靼突然让散兵游勇带刀箭在望春和西南边杀虎口城的交界处徘徊,这事往小了说它实在不大,可往大了说时偏偏也不小,谢岍带兵就是有这种看似小题大做但又偏偏能一针见血一击即中的能力,整个西大原,谁不服气她这个本事呢。
手下人的劝阻也是走个过场,好歹将来若是祁东帅帐问起来他们也有话可说,军者闻令则动,外面一阵兵荒马乱人仰马翻,不多时,甲胄刀兵碰撞以及急促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营厅里外恢复静水无波的寂静,兵卒作训的喊杀声从不知何处传进来,姚佩云决定回去就给谢岍缝制个荷包,再去附近的道观里给她求个平安符,哥哥也得有。
第二十二章
目送轻甲骑兵队在谢岍一骑独领下从营门如狼似虎奔腾而出,尘土飞扬,于冉冉和黎栗鄂等特使告辞后本来也要回五溪,想到这一趟来关于劫匪的事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回去也不好和府公交代,她特意拐来营厅给谢岍留字条。
谁知于营长一只脚才迈进有明文规定“白丁擅入斩立决”的大柳营中枢——营厅院,抬眼就看见舒晴丫头和谢岍的白丁家属在守厅小卒的陪伴下,在院子西边的兵器架前舞枪弄棍。
舒晴虽是文事,好歹也是打小生活在军里的人,耳濡目染下抱着杆红缨枪勉勉强强还能舞上两招,谢岍家属就不行了,两只手握着根八仙棍,在守厅卒的指导下敲头敲腿笨拙地挥舞着,这场面,不知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的谢岍看了会作何感想。
于冉冉想,那大约是只会好笑又心疼吧,好笑家属手比脚笨,又心疼家属玩棍敲了头。
“哎,”于冉冉迈着霸气威严的将军步过来,沉静打招呼说:“舒文事,七娘。”
“于营长,”舒晴抱着红缨枪收起扎得不稳的马步,两个脸蛋子红扑扑,笑起来像年画里乖巧可爱的娃娃,两只脚还小雀跃地倒腾着小碎步,说:“天儿有些冷,我们玩玩这个暖暖身,要一起玩吗?”
“赶着天黑前要回五溪,下回有空再一起玩,”于冉冉清冷视线扫过兵器架上的武器,最后落在姚佩云脸上,淡淡说:“你看过谢岍用春秋大刀,用子午枪,用八仙棍,包括华龙剑玄功刀甚至是太乙拂尘么,尤其是她舞太乙拂尘时候,为军者的杀气压在道门慈悲之下,那身姿,那招式,那力道那气势,很绝。”
这些话说完,似乎没人注意到旁边舒晴脸上细微不可察觉的变化,可那双眼睛里的明亮分明黯淡下去几分。
虽不知于营长突然和自己说这个做什么,但姚佩云也并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丝毫敌意,她摇摇头笑起来,有些羞赧地说:“我认识谢岍时间不长,甚至也没见过她拔刀,见最多的不过就是他训人。”
不久的刚才那家伙还在厅里狗日的、他娘的、他娘的弹弓叉子之类不重式儿地花样骂人,然后骂完人就烧毛鸡一样带人离开,这会儿估计已经带兵跑出去老远了。
谢岍带的小兵虽然行事作风跟主人一样有些烧毛鸡德行,但那眼力价也是杠杠的,这会儿已经请了舒文事移步,到屋里喝大原的咸奶茶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于冉冉和姚佩云对面而立,本就说话直来直去的女军更不再支吾遮掩,说:“外头有些闲话,但其实我不曾喜欢过谢二那憨批驴货,但我没你们这份勇气。谢二那嘴上没毛的都给我说了,你们两个发展是你先开口提议的。”
姚佩云抿嘴笑笑,怀里抱着原本冰凉凉但现在已经被暖热的八卦棍,温柔说:“她也给我说过你们之间的趣事,比如她掉进猪粪池子里,比如喝了一嘴墨汁,还有差点被小菜蛇吓哭,这么些年来,若是于营长直视内心迈出那一步,让谢岍知道那些趣事背后隐藏的真正心思,而不是让她自己靠着别人提醒猜来猜去,她或许还会帮你,你别看谢岍那家伙大大咧咧,其实她在感情这方面就是个敏感而小心的大孩子。”
她要实实在在看见了对方心意,才会稳扎稳打迈出顶天立地的步伐,并且坚定不移。
“你这是一个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讽么?”于冉冉失笑,那张好看的面庞让人看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