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佩云跟着引路伙计走,说:“修脚和搓澡应该差不多,卖吃食就稍微差点劲,你看那些去买吃嘴的基本都是给小孩子,如此这般,针对人群就一下子缩小太多。”
“哎呀,”谢岍乐呵呵说:“我媳妇真聪明。”
姚佩云送了个白眼过来。
待走到地方,引路伙计离开,谢岍从里面插上单间屋门就先把这逼仄小屋子里里外打量。
且见单间宽四步长不足十步,中间用板子隔开个里外间,外间有个木板床,一张长条几,几上置满水茶壶与空茶杯两只,里间有高处不透明小窗户以及通风天窗口,对面墙上走有淋水的竹管子,这边靠墙角垒着大小合适的澡池子。
池子不大不小,足够俩人进去洗,靠墙两处分别有两个两指粗的竹制管口,用阀木控制,打开是有热水和冷水各自流出,谢岍摸一下发现水池子内外壁都是干燥的,她弯腰堵严实池子最深处的那个排水口再打开热水阀开始放泡澡水,这才不紧不慢出来脱衣服。
“水挺热,水流也挺大,我放上了,估计得等会儿才能蓄满,”谢岍慢条斯理一件件脱着身上衣物,闲聊说:“不瞒你说,我上回来泡澡还是去年过年前。”
“啊?”姚佩云说:“我来望春之后这边洗澡挺方便啊,没听说过望春城啥时候闹缺水,你咋不洗。”
“每年年底我都自掏腰包请营里人泡澡,所以才会得空进澡堂子泡泡,”谢岍先自顾解释着姚佩云并没有问的原因,而后才解释姚佩云的疑问,说:“平时我都在军寨冲洗冲洗,没功夫跑来这里享受生活,这次是托你的福,不然我也想不起来要泡澡。”
两人认识至今始终不曾赤裎相见过,关系也只才到亲吻地步,姚佩云还没答应过,谢岍每夜就老老实实与她同炕而眠,仅此而已,转看眼前境况,即便已经做了整整一天心里建设,可有人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姚佩云坐在木板床床尾慢慢去着发上钗,嘴巴有些发干说:“以后你有时间,咱们就再来泡澡嘛……哎你吃饭时候教我的那首诗如何背诵来着?”
谢岍已脱下外袍,穿着中单靠在墙上,抱起胳膊耐心说:“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姚佩云一副勤奋好学模样跟着背诵:“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背不出来了。
谢岍柔声往下提醒:“举头~”
“举头望……”望什么呢?谢岍给她讲这首诗是作者由月而抒思乡情,既然前两句在写月似地上霜,那抬头总不会是望谢岍那憨货,于是后面的诗就接了上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在提醒下补充完后两句,她试图再背诵一遍:“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完整背诵出来了,不由喜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你再教我一首吧,五言律诗。”
“好,”谢岍信口拈来孩童启蒙开智时学的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首诗什么意思呢?谢岍给她讲说,农人在正当午的时候下地里去给禾苗锄草,干活干得又累又热,大汗珠子啪嗒啪嗒往种着禾苗的土地里掉,谁知道大家这饭碗里的饭到底有多么来之不易呢,农人最清楚吧,因为那每一粒米都是农人百姓的辛苦血汗啊。
“这首诗写得真好,”听完谢岍的解释,姚佩云微微翘着嘴角,说:“我们以前在家种地时可不就是这个样子么,入夏锄草要趁中午,中午日头毒辣,草锄下来能被晒死,中午锄草,大汗珠子摔地里能摔八瓣,人稍不留神就会中暑,等下一季秋熟后,粮食打下来,我爹常带着我趴在打谷场地上扫颗粒,连滚进地缝里的也都要给它一颗颗抠出来,真的不容易。”
言至此,姚佩云轻轻叹口气,说:“后来跟着我爹干饭铺,家里就不种地了,隔过去这么多年,没想到现在还能回想起当时的辛苦来。”
“那没关系,”谢岍大大咧咧说:“大柳营也自己开垦荒地种有粮食,出年割麦子,来干不?”
姚佩云:“不去,你自己带人慢慢割慢慢打吧,农活好累的。”
谢岍总是能轻易被姚佩云逗笑,眼角眉梢具染温柔。她进里间看眼池子里水蓄多少,三两下把身上衣物扒拉干净就进了里间冲洗。
姚佩云眼角余光里有条白晃晃一闪而过,直到里面响起另一道哗啦啦流水声,她才反应过来那是谢岍已经进去洗了。
欸,姚佩云心想,又没比那家伙少长什么,你害羞个什么劲呢?大大方方进去洗嘛!
在这样重复的心里建设下,姚佩云终于鼓起勇气收拾好衣物走进热气已经聚腾起来里间,迈步坐进水蓄差不多的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