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凤那女子内向又老实,想起谢峦他娘那趾高气昂的样姚佩云就来气,点头说:“毕凤说她不想再成亲,她以后想自己生活,还说想先去我铺子里打工。”
“嗯,”谢岍卷卷手里书:“你答应了?店里已经恁多人帮忙,你现下里光薪酬都得开三份,你是做慈善还是开饭铺,还挣不挣钱?”
“你别急嘛,”姚佩云靠住交椅,两根手指搓着谢岍上臂处的衣料,低声说:“要是毕凤真去饭铺帮忙,我就打算让庆记和老李去跑索唤,铺面位置好,有生意。”
“生意好不好得看平时,”谢岍拍她手说:“年下生意好只是暂时的,外送索唤也有好多门道嘞。”
姚佩云躲着手说:“知道,听店里老客门说过许多,咱们可以慢慢摸索嘛,倘实在干不行,不行就撤嘛。”
“拿你没办法......”谢岍轻声嘀咕,又忍不住唠叨:“收留毕凤就收留毕凤,不过你也别太好心,让人拿去软肋利用,回头难过的还是自己。”
“知道,”姚佩云弯腰搂住谢岍脖子软声说:“就知道你能理解,你最好了。”
谢岍反手拍拍她肩膀:“少给我戴高帽子,你知道打死禁军的人是谁哦。”
“你又没给我说,我咋个知道哦,”姚佩云伸出手掐指头,笑起来说:“不会掐算。”
谢岍被逗笑,说:“坐下,坐下给你说。”
姚佩云直起腰准备坐下,转头看要坐还得走到窗户那边,干脆转身坐在了面前书桌上,抱起胳膊朝谢岍一抬下巴:“坐好了,说吧。”
“......”谢岍清清嗓子,又撑着椅子扶手调整调整坐姿,放下二郎腿说:“唐光耀——就那个旅帅,他是被人围殴致死,细追究起来,主动寻衅滋事的是一个叫朱梦连的家伙,朱梦连是个校尉,他自己没什么本事,官职也是靠荫庇得来,他爹是钊梁伯朱见昇,官至兵部尚书,用老百姓的话来说那就是副宰相。”
唯一让谢岍察觉此时和谢峦有关的点,正是谢峦他娘想给她儿子说的新婚事:“谢峦看上的就是朱见昇家女儿,朱梦连嫡亲妹,朱梦连看不上谢峦,不愿妹妹嫁谢峦。”
谢峦是校尉,和同级蒋业立有不对付日久,且蒋业立和他竞争晋升官职。
他一直想除掉蒋业立,所以谢峦这傻逼就想了这么个缺心眼主意,暗中指使他人煽火朱梦连,挑拨朱梦连和唐光耀发生争执最后导致唐光耀被群殴毙命。
谢岍带军秉公持正,不会就此放过朱梦连,而唐光耀义兄蒋业立也不会轻易放过朱梦连,谢峦甚至还想到找小红毛鸿格尔谈判,许以厚利让鸿格尔帮忙拖住谢岍片刻,暗助蒋业私下立去找朱梦连报仇,于是有了那日禹山别业大型械斗。
一石二鸟,既让朱梦连犯下杀人大错从而不能再干预他妹嫁人的事,还顺手让蒋业立失去和他竞争职位的资格,谢岍觉着谢峦这辈子的聪明都体现在这个一箭双雕的计谋里了。
不过傻逼就是傻逼,绞尽脑汁想出这么个损招,结果还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差脑门上刻几个字写上“我是元凶”,谢岍当天不就给他关押了么,搞笑那玩意还一直嚷嚷自己冤枉,真当他家二姐是傻逼了。
听罢谢岍简述,姚佩云两手撑在桌边说:“杀人偿命唉,四、谢峦和那个朱梦连会给唐旅帅偿命么?你要是处理了蒋业立,那不也是正中谢峦下怀?”
谢岍用卷起来的书请敲姚佩云膝盖,说:“杀人偿命,但死不了朱梦连,便是我请赵渟奴亲自来审理,偿命的也只会是那几个直接动手的朱家奴仆,朱梦连最多落个御奴不严的错,打几板子罚金完事,至于蒋业立打人的事,那就要看钊梁伯府和其他几家人要如何追究了。”
禹山别业斗殴,蒋业立带人打伤朱梦连以及其他几家子弟,现下那几家的耶兄以及母亲甚至祖母都不停气儿地在公家和皇后面前哭诉委屈呢,谢岍就怕公家顶不住压力,松口让蒋业立给那几个挨打的公子哥偿命。
世家子弟打死人就打死人,最多赔钱了事。寻常人莫说打死世家子,便是动人家一根手指头,那些人家里就能让对方偿命偿得家破人亡。
这种事在以前不是没有,那时老百姓门没事都不敢上街,生怕不留神挨着碰着哪位贵人大爷从而丢了小命。
于谢岍而言这无疑是个绝好机会,她不会简单让朱梦连赔钱了事,她要的是朱梦连对唐光耀杀人偿命,要的是蒋业立打人被依法判处。
所有参与其中的人该坐牢坐牢,该赔偿赔偿,任谁也不能靠权势地位干扰此案审问判罚!
放眼大周,此案无衙门可接敢接,谢岍越过三台上奏禀明天子,直接以禁卫律在禁卫军衙署自行审问判罚,为保证公平,皇帝钦点三台赵长源、大理寺少卿以及都察院副都御史前来,旁坐听审而不得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