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冉冉来汴都当差,私将半数暗卫留在祁东,留在了舒晴身边保护。听起来算是深情么?浪漫么?狗扯,于冉冉知道,在舒晴不知情、不同意的前提下,这种行为他妈的是变态!
......又不多时,锅里白粥煮好,于冉冉有些麻木地拿碗盛,须臾从墙上掏出来的墙柜里翻出从七娘厨房搜刮来的咸菜丁,靠在案桌前麻木地吃下两碗粥,洗干净碗筷铁锅,趁封火前也烧了热水洗漱,而后封死灶膛,麻木地回屋睡觉。
此般机械的生活从来后汴都就在日复一日重复,无论内御卫的事把她忙成什么样、累成什么样,她都能静静地重复着这样的日子,仿佛只要她不说,内心就真的可以像表面一样平静。
今次鞠迟意派人来送帖子,一面是约她明日傍晚去参加他在瞻楼设下的酒宴,一面是来要安排人进内御卫之事的结果。
除鞠迟意外还有鞠应劫也在试着和自己接近,她统领内御卫以来,鞠家一些子弟上蹿下跳都想做点什么,鞠相倒是至今一声没吭,正因为这样,于冉冉行事也方便很多,打着“听命鞠相”的由头可将寻常事轻易化解,这回有些为难人的是鞠迟意。
阎王易躲,小鬼难缠。也不知是哪个傻缺二百五给鞠迟意出主意,搞得鞠迟意一门心思想往内御卫里塞眼线。
于冉冉跟他打太极,推脱搪塞都用上了,这不开窍的傻老冒总是以为她不答应合作是因为他条件开的不够优厚。
酒宴相邀也妥,于冉冉趁机把话和那傻缺说清楚,省得日后麻缠不休。
于冉冉多年来少眠,夜里睡觉只前半宿睡得着,子时梆声一过人就转醒,身体仍旧疲惫地躺着,闲不下来的脑子习惯性地思索点什么。
思索什么都行,反正只要一起床,她脑子里盘桓过的所有东西都像是被永远留在梦境中般,次日白天怎么都记不起来。
今次似梦非梦的场景里,主角仍旧是舒晴。
因着少年相识,于冉冉早已不记得人生第一次见舒晴是在何时何地何种境况,她能追唤起关于舒晴最早的记忆,就是“人群里最不显眼的人”,或者“谢二屁股后头那个小跟班”。
数载同窗共读,她和舒晴几乎无有任何交集,甚至她也没有刻意去留意过什么,反正就是记得每次学堂考试,舒晴成绩基本稳定在中间段位,排名偶尔还落到过倒数。
那是某年年底考试结束后,来领成绩那天吹着鹅毛大雪,屋檐下齐刷刷挂着又粗又长的冰溜子,大家闹哄哄来学堂领成绩,领罢成绩将正式放年假回家过年。
被山长喊去开会的夫子让班长把班里成绩排名贴出来,班里大部分人都兴致勃勃挤过去看,于冉冉倒是无所谓,反正“第一名她、最后一名谢二”是他们班亘古不变的排序。
孰料看成绩的人在知道自己成绩就后纷纷开始围着谢二贺喜,不多时,榜单前第一波看成绩的人散得七七八八,于冉冉略感纳闷儿地过去看成绩,旁边一关系不错的少年撞撞她胳膊,低声说:“你算是稳定发挥,谢岍超常发挥,喏,人家进步了一名。”
后面又有几个人勾肩搭背冲过来看成绩,把于冉冉撞得往前挪,让她差点撞到站在她前面的人,视线从身前之人单薄的肩头越过去,于冉冉清楚地看见榜单的最后,笑着跟身边人说:“可以喊谢二请客吃饭了。”
“哎呦!”站在于冉冉身前的小个子被于冉冉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仰起脸看过来。
“哎呦,吓到你了?”于冉冉跟着温温一乐,没想到她就是说句话,竟会吓到别人。
看清楚对方面容后,于冉冉神色未变,心里乐甚几分,这不谢岍的小跟班么,整天抱着个破布片子缝成的小书袋跟在谢岍身后,像个小尾巴。
舒晴也眉眼弯弯笑起来,露出两颗像兔子牙的白净门牙,一手抱着怀里的书,一手按按自己头顶,软软乎乎说:“你个子太高了,一说话声音直接从我天灵盖上方传下来,吓我一跳。”
身后围看成绩的一帮男孩还在往前挤,于冉冉回过头看他们几眼,又转回来看舒晴,像是既然搭话了那就随意说两句,问:“考的如何?”
个头相对男生而言矮很多所以只能挤到最前面才能看到榜单的舒晴伸手一指,长长的大红榜单最底下赫然写着“舒晴”二字,排在谢岍之下,倒数第一,舒晴笑着回过头来看于冉冉,说:“也是第一,倒着数的。”
当时于冉冉看着舒晴那张自我调侃的灿烂笑脸,心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丫头不愧是谢二的小尾巴,倒数第一还这样高兴,乐天派的作风跟谢岍简直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