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开绝对相信谢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
什么叫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至此,跪在地上和谢岍四目相对的人,终于真正意识到自己大祸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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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处理事情有宫里的一套规矩,柴大爷传谢岍来一是碍于谢岍是王开顶头上司,二来大家都知道大爷是个仁慈又知道尊重他人的好皇帝,等谢岍表达过处理意见,人就识趣地告退。
开玩笑,大爷再仁慈那也是被人在脑袋顶上铺了层悠悠草原,一片绿油油,谢岍这个时候不溜号难不成还要留下来看热闹。
在汴都呵,用赵长源的话来说就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大都督沿着信长信长的宫道一溜烟往外走,心里盘算着回去路上再往礼部衙署拐一趟,禁卫军最近最大头的任务就是讨债,又快入冬到年底,禁卫军的新帐老帐她要悉数讨回来。
心里这般算计着,快走到坤和门时谢岍骤然停下脚步,带兵之人这点警觉还是有的,坤和门外的宫道上有步辇走近,谢岍将身一闪躲到了坤和门敞开的门后。
不多时果然有人沿着东西走向的宫道从南北走向的坤和门外路过,身前半步远处靠墙置有口镀金大水缸,谢岍从上面襄的锃光瓦亮金片上看见外头路过的是位贵妃。
谢岍认识这位贵妃,甚至还浅浅打过交道,贵妃姓钱,是把曲王柴篑养大的人,翟王案时钱贵妃借节庆祭之机不露声色在皇帝面前以退为进保护曲王,那手段之漂亮让当时在场的赵长源都暗自惊叹。
随驾护卫的谢岍更是大开眼界,才知道原来许多事情是可以不用忠言逆耳不用直谏天子,只要把握时机软软乎乎几句话,就能消腥风血雨于无形,不知怎么的,通过那位钱贵妃对曲王的保护,谢岍当时只觉得更加钦佩赵长源,毕竟大公子在朝廷走的也是那么个路子。
曲王柴篑是宗亲,自幼因父母双亡而养在钱贵妃身边,钱贵妃本人曾生产过四个女儿——可见她有多得柴大爷宠,可惜四个女儿夭折三个,只长成一位,行五,封号贺华,和策华公主柴聘还算关系可以。
后宫里的恩怨情仇是内御卫于冉冉需要注意留心的差事,跟谢岍没啥太大直接关系,待从水缸福字上看见贵妃一行乌乌泱泱走过去,谢岍耐心又谨慎地多等待片刻,这才抱起凉飕飕的手迈步出来。
要死不死,竟抬头撞上钱贵妃那位宝贝女儿贺华公主。
天家女儿的闺名小字岂是他人可知,小阿聘除外,谢岍自然不知道贺华公主唤个什么,刚出于君臣之礼给公主殿下抱拳问礼,对方同时蹲膝回说:“阿耽见过谢公爷。”
这整的哪出?谢岍借抱拳问礼之机往后退步拉开二人距离,微微欠身头也不抬说:“五殿下折煞沉了,不知五殿下有何吩咐。”
柴耽是天子之女,教养礼仪无可挑剔,气质亲和说话温柔,跟小阿聘完全两个样子,她说:“吩咐谈不上,问题倒是有一个。”
“五殿下请讲。”谢岍心里计算着时间,快了,下一波禁卫军巡逻队就该冲这边来了。
柴耽说:“不知今次送公爷的礼,您可喜欢?”
呦呼,事情变得有趣好玩起来,王开在皇帝面前的自辩并非谎言,但始作俑者也并非扮猪吃老虎的大拿柴大爷,刚才出来时谢岍还感叹能做皇帝的人真的不一般,为顺利行事都能狠下心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原来是误会柴大爷了。
谢岍嘴角一勾,神色未变,从柴耽这边看过去,那张脸仍旧是寻常见的不好惹样子:“恕臣愚钝,不知五殿下所言何意。”
柴耽知道和谢岍说话不能等同于和赵长源林祝禺那种城府极深的,直白说:“公爷久在祁东,带兵是边军的法子,我不好评判,但要在汴都,说句自以为是的话,公爷那套办法并不适合禁卫军。”
这话里的含义谢岍再傻也听得出来,何况她只是装傻。
禁卫军成立于高祖皇帝登基,与大周同辉同寿,父死子继传至而今,禁卫军里十之六七都是汴都里叫得上名号的门庭,边军靠军功擢拔,拿命搏前程,统边军的办法并不适合禁军。
但柴耽是怎么知道谢岍在用管理边军的方法在管禁军呢?唉,还不是禁军自己内部就是个大漏勺,谁都可以把眼线//插//进来,谁都能打听到禁军内部消息,大都督谢岍不是神仙,初来乍到做不到短短月余就把禁卫军变成大柳营那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铁桶。
禁卫军因和大周同寿而光辉,与此同时,寿命太长也是禁卫军目前最大弊端,有的人还越老越能作妖呢,禁卫军的痼疾轻易难改,谢岍憋着大招准备给他下猛药,奈何时机还未成熟,此刻也只能任别人在这里指手画脚叨逼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