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第一口味道咽下去,后感是香的,再喝下一口,那味道顿时就通了肺腑,第三口吃进去时后背似乎都要冒汗,天冷时候来喝胡辣汤,绝了。
谢岍把用醋和辣椒调兑好的蘸料递过来,说:“水煎包蘸这个吃,试试。”
来汴都这么久谢岍才腾出时间带姚佩云来吃地道的汴都美食,忍不住又要几份别的来给姚佩云尝,前前后后殷勤又周到。
不多时,当谢岍刚被姚佩云往嘴里塞了半个韭菜鸡蛋粉条馅儿素煎包时,有人不紧不慢停步桌前,不紧不慢说:“佛狸奴。”
来居时日虽短,姚佩云却弄清楚一个习惯,那就是汴都人称呼家中子弟时爱在子弟小字后缀个“奴”字,比如赵长源,名睦,又唤延,小字渟,亲近的人之唤渟奴。
姚佩云曾问谢岍为何你与别人不同要唤赵大公子作渟奴,谢岍说那是因为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见赵长源,就是大公子她爹远远唤“儿子”,说:“渟奴我儿且来,为父给你介绍位朋友认识!”
从那以后谢岍就习惯喊赵长源作“渟奴”了,而对于谢岍的小字,连大帅夫妇都不曾缀过奴字称呼,此刻看来,眼前这位着月白色大袖直缀冠青玉发冠、温文尔雅气质儒和,甚至连眼角皱纹都充满沉稳和智慧的中年男人,他是谢岍那位传说中的亲爹。
大名鼎鼎的三台宰执,西台右相谢昶。
第五十五章
“唔……”嘴里鼓鼓囊囊的谢岍仰脸看来者,抬手遮住嘴说:“吃了?”
“嗯,”即便快六十也依旧可见相貌不俗且气质翩翩的谢相温和浅笑,眼睛不经意间看向姚佩云,上下打量竟并未让人觉得冒犯。
“别看了,”谢岍起身来抬手在谢昶视线前挥一下,借抱拳拾礼之机将身挡在她爹面前,囫囵吞下食物低低说:“找我有事?”
但很明显谢昶看见这个叫人头大的女儿就眼烦,把人往旁边扒拉说:“别挡我看儿媳妇,不是……”
儿媳妇这个称呼似乎不合适,谢相也一时没能琢磨出什么妥当称呼,继续不耐烦把女儿往旁扒拉:“你给我起开。”
“我不,”谢岍倔犟地脚底生根,说:“你想做啥,有话给我说,啊对,你女人上我那儿找呲哒的事还没说呢,才不给你看我媳妇。”
面对这个不知何时起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女儿,扒拉她不动的谢昶只能改换策略,自己歪脖儿过来看,被谢岍同方向继续左右挡,说:“您到底有何事,这个点不上衙?”
谢昶跟玩老鹰捉小鸡一样左//突//右//进,奈何女儿人高马大挡在面前,逼得他看不到女儿媳妇,最后只能使出杀手锏从大袖兜子里摸出枚戒指,一手叉腰拿起范儿来矜贵地哼哼说:“要不要?”
这是什么戒指?
随谢昶进来而始终沉默立在三步远的青年男子面上难掩惊诧,那是只有谢氏冢妇正妻才有资格佩戴的元戒!他母亲大半辈子都在渴求的东西!
然而谢相爷失算了,只见谢岍也一整身前略微折皱的衣服,勾着嘴角更矜贵地哼哼说:“谁稀罕。”
“嘿你个败家玩意,”谢相像隔壁家寻常大爷训孩子,急起来啧嘴轻斥说:“知道耶老为赶制这个耗费多少不?你撂嘴声不稀罕倒是爽快,不问问人姚丫头喜不喜欢?”
“不用问,我不稀罕的她肯定不喜欢。”谢岍说着朝后伸手,待姚佩云把手搁进自己手里,她牵着她朝外走,边冲店家说:“老肖,饭钱谢大相公给。”
谢大相公跟着捉身追出来,老肖来收饭钱,只能是谢相府四公子谢峦付。
你说老肖一个小老百姓如何敢收谢相府饭钱?笑话,皇帝爷爷来喝胡辣汤都得分文不少给饭钱嘞,相府他还能仗势欺人不成。
“耶老请你吃茶,”谢大相公在后头追自家老二,手里还举着那枚看不出材质但低调而价格不菲的戒指,叠着声不紧不慢说:“佛狸奴,耶老跟你说话,吭声!”
牵在手里的手也扽了扽作示意,会意媳妇暗示的谢岍终于肯停下脚步,转身时顺势把姚佩云再拉到身后,不冷不热说:“茶汤街。”
谢昶勾嘴一笑,和谢岍五分神似,说:“妥,你随意挑。”
躲在后面偷瞧的姚佩云在看见谢相的勾嘴笑后终于确定,大帅谢斛遗传了父亲的儒雅气质,谢岍则是遗传了父亲的相貌神韵,你瞧那笑出嘴边小括弧的样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谢岍转回身低头看姚佩云,眉眼里攒起笑意,窃窃私语说:“他请客,只挑贵的吃,咋样?老谢头老有钱了。”
“妥,”姚佩云被谢岍整个人挡开谢昶视线,仰起笑脸低低回说:“有点朋比为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