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光看谢岍能集兵道二派于一身还能自洽的特点，就该知道谢二是个才智聪慧可能不输赵长源的存在，于冉冉想不明白，朝廷那些明经入仕本事卓群的大臣，平时斗法耍心眼一个比一个厉害，却到底是被谢岍怎么糊弄过去的？
于冉冉说：“你大可嘲笑我卑劣怯懦，谢二，我们情况大不同。”
自然大不同。就像于冉冉停住话头不会真的说出两人到底哪里不同，谢岍也不会趁话告诉别人去汴都后她将可能面临怎样的情况，她和七娘可能遭遇怎样的挑战和考验。
听罢于冉冉言，谢岍只说：“人活一世，无非情爱、义气和面子，此三者，为军尤其不能为之困。将失一令，军破身死，将者需冷静头脑，强大内心，方可立。你这人，就是受旧日经历和带兵影响，里里外外都活得太谨慎，等着瞧吧，若在感情上还这样下去，以后有你哭的。”
“嘁，”于冉冉说：“说教起人来头头是道，就跟你多懂似的。”
谢岍两手叉腰，说：“我不懂，但我有媳妇啊，你有么？”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于冉冉半个字都不想再跟这憨批二货多说，于是大步流星往前走。
我有媳妇，你有么？于冉冉在心里反驳，我怎么没有，我……文事比你家七娘一点也不差，她也可好了，不仅会照顾我，还会在我晚归时出去接我，可好了……
——“哎呦！”
走太快结果悲催了吧，才拐弯就被从那边青砖路上跑过来的人撞个满怀，公文军报纸张册簿哗啦啦掉满地，有个什么小东西也因那一撞而从对方发间脱落掉进于冉冉怀里。
女将军身手虽不如谢少帅彪悍，反应诚然足够敏捷，抬手将误掉进怀里的东西精准接住，来不及低头看那是个什么物，于冉冉连忙随手塞之进怀里蹲下身帮着捡掉落满地的文书军报。
着急办事的舒晴被撞得有些头蒙，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撞的是谁就已经嘴里念着“对不起对不起”蹲下来开始捡东西，直到散落的东西全部捡回摞起重新抱回怀里，她这才有空抬头看面前人。
“将，将军？！”舒晴愣怔片刻，笑了起来：“不是应该明日才到时间回军府参议么，你提前回来啦？”
“……嗯，”于冉冉看着舒晴把文书军报抱满怀，方才满脑子的媳妇媳妇瞬间全部卡死，讷讷半晌，说：“有点事，就提前回来了。”
“这样啊，”舒晴把托着的东西往上颠颠，还抬起腿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用大腿垫了下，说：“那你赶紧去忙吧，别耽误正事，我把这些给大帅送过去，下头急着等批复嘞。”
于冉冉右手抬起来，也不知道想做什么，最后又垂回身侧，淡淡说：“嗯，好。”
整整二十日没见面的两个人，就这样匆匆照面后匆匆擦肩而过，一个小心谨慎，另一个竟是亦然。
“文事？……文事。”走出去一小段距离后，于冉冉忽然折身返回来，边趋步而行边试图唤住那道不算熟悉但也并不陌生的背影。
抱着一摞册簿文书并不算轻巧，舒晴边吃力抱着那些吭哧吭哧往前走，心里又想着事，有些走神，横穿连廊时要迈三两级台阶上廊，她刚歪起头准备看脚下好踩台阶，一只秀气但称不上漂亮的手从后面按住她肩膀，随之而来是一声略显急促的轻唤：“舒晴！”
“啊？”应声转身，不可思议中难掩惊喜，待看清楚身后来者是谁，女子原本平静的脸上绽放出明媚笑容：“将军，怎么了？”
怎么忽然去而复返，还直接唤名字？接触至今，将军一直客客气气称呼她“文事”的。
方才自己为什么会折身追过来着？这一刻，迎着舒晴明媚澄澈的笑容，于冉冉忘了为何要追过来，她有些不知所措，舒晴诚挚而明朗的笑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左顾右盼须臾，于冉冉磕绊着问：“今日忙、公务忙么？”
“还可以，差事跟平常是差不多的，”舒晴回视于冉冉眼睛，说：“将军有事？”
“嗯……”行为没有刻意为之，于冉冉声音放低下去，稍微靠近了低低头说：“我下午没别的事，就先去你那里，你，你给我个家门钥匙吧。”
“钥匙在荷包里，”舒晴转过身来示意自己右侧腰间，还把胯往外去去，笑意融融说：“我占着手，你自己拿吧。”
“我给你抱着东西吧。”于冉冉看一眼被半压在那些册簿下的荷包，不由分说把舒晴抱在怀里的东西接过来。
虽很知道纸张叠摞时重量不会如何轻，却直到亲手抱在自己怀里才知道，好家伙区区一摞册簿文书罢了竟然能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