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芽说:“写作业,他说他夫子布置好多作业,好可怕的,幸好我不需要写作业。”
谢岍故意说:“你急什么,过两年你就也念书喽,念书还怕没作业可写么。”
“……”谢云芽脸上笑容顿时凝固,姑姑好气人喏。
谢云芽说:“我也可以不写作业,爷爷说,侄女赛家姑,让爹爹以后不要逼我念书,如果我不想念书的话。”
旁边姚佩云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谢岍:“……”
没毛病,这话一听就知道她老爹是亲爹。
“那什么,七娘,”谢岍清清嗓子解释说:“你别听小芽儿乱说,我该念的书也是一本没落下都念了的。”
“我都知道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姚佩云面带笑意回应谢岍,转过头来耐心和谢云芽说:“你姑姑从小就读很多书,而且读的也很好,只不过她读的书和普通人不一样罢了。”
“哦?”谢云芽惊讶时的神情和语气跟她老子爹简直如出一辙:“姑姑小时候都读了什么书?”
她姑小时候能读什么书,经书呗。
谢岍被姚佩云这么一夸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抬手蹭蹭鼻子说:“就道德经,还有些本派里的经书,诸如此类。”
当年在祖师爷神像前小道童谢重佛实实在在没少诵经跪香,尤其是上早课晚课,她更是师兄们监督敦促的重点对象。
更甚至,师兄师侄们为防止她逃课,无论谁课上领诵都会当着祖师爷面点她名字,就算偶尔运气好赶上哪位师孙来领诵而不敢点她名,谢重佛也是会被师兄们特意抽时间过来抽查,从此逃课彻底成为痴心妄想。
所以要论同期进宗门的小道童里谁课业最扎实,谁会背诵的经书多,便惟太师祖座下小小师祖谢重佛是也。
谢云芽并不懂道德经是什么,更理解不了“本派经书”有多了不起,又问:“姑姑只读经书么?”
谢岍说:“还读过几本兵书。”
兵书、地理志、地方志、风物志、游记、历法、天文、包括些许史书,多年来道士读书杂而不系统,非是勋爵世家教导子弟那般熟读四书五经深谙诗词歌赋,若严格意义上从派别来说,朝廷尊儒明经取士,谢岍则是道家传人。
但谢岍没赵长源那般脑子好使,前者并未刻意去学儒家,而后者本师从法家,为入仕并学儒派,由是世人提及态度两端。
果就听姚佩云笑说:“这般听来,你属道家法家传人,是吧,欸?兵书是兵家还是算法家?韩非子还是孙子?”
韩非子不是写兵书的么?
她有些混淆韩非子和孙子了,法家和兵家,兵书是兵家吧,诸子百家有兵家这派么?谢岍当时把诸家区分讲的很清楚,她有些记混了。
从军府带出来的复杂思绪在迈进帅府时被留在大门外,回家有回家之乐,谢岍看看侄女复看姚佩云,就知道她混淆了学派代表人物和著作,说:“韩非子是法家代表人物,其代表作有《韩非子》,孙子名孙武,著《孙子兵法》书,属兵家。”
“这样,”姚佩云碾着碾子点头:“我再记记。”
谢云芽被辣椒味冲得直眨眼睛,在旁问:“姨姨也要和姑姑一样,去打仗吗?”
“姨姨不去打仗,”姚佩云说:“姨姨只是想多读些书。”
谢云芽懵懂问:“姨姨已经是大人了,大人也想读书吗?”
姚佩云笑了笑,说:“姨姨小时候没有条件读书,认字也不多,长大后吃过很多读书少的亏,如今条件好了,姨姨就想多读些书。”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等长大之后再读书?”谢云芽机灵说:“就像姨姨一样,我见到爹爹和娘亲也是天天翻书看,所以小孩子可以等长大之后再读书。”
“那就迟了!”深有感触的谢岍最有资格发言,劫走话茬说:“你爷爷说可以不逼你读书的话你别信,他允你,你爹不能说啥,你姑我可不允,听见没?”
“姑姑霸道,不讲道理,哼!”奶乎乎谢云芽冲她姑姑扮鬼脸,扑闪着眼睛看这边,说:“姨姨,我听你的,你最温柔啦,所以姨姨也要让我读书么?”
“对呀,姨姨也建议芽儿从小读书,”姚佩云并未以大人对小孩的口吻和谢云芽说话,而是以同等身份平等地给予建议,耳边就听谢岍独自在灶台那边嘀咕:“嘁,鹦鹉学舌的小屁孩,你懂个甚叫温柔……”
第四十六章
朝廷钦使团查完账早早离开,熙宁这第三十好几个年头进入金秋十月,整个大周从北到南依次投身秋粮收割时,加盖兵吏二部及三台宰执大印的调动令从汴都发到祁东大帅府,令上有四五位将领从祁东军调回汴都,谢岍姓名赫然在列。